待到初二,司嬌回了家,第一件事先檢查咪咪的狀況。
飛奔到一半,一個人影堵住了她的路。
方澤凡長身挺立在上階,白色羽絨服紅色毛衣,幹淨利落,烏黑光潤的頭發随意分外兩側,露出黑白分明的眼眸。
他聽到動靜顯然腳步一頓,伸出去的腳又收回來,落在同一個階梯處。
張張嘴,想說些什麼。
身後傳來一陣嘈雜,嘀嗒的高跟鞋聲,截斷了他的話語。
他垂首,下了樓梯,沒給司嬌留一個眼神。
司嬌小臉裹在圍巾裡,沒哈出一絲白氣,對上了程金蘭微揚的眸子,墨黑波浪卷,張揚紅唇,拒人千裡的冷漠氣質讓司嬌退避三舍。
程金蘭咧開的嘴唇,閉上了,大包小包拿着東西,沉默下了樓。
幾天未見,咪咪顯然不高興被留在一個個小小的空間,它走過去蹭了蹭司嬌的腳腕,司嬌心裡一軟将它抱在懷裡。
洗完澡換好衣服,司嬌又跟着爸媽去姥姥家拜年。
她外公去世的早,外婆孑然一身,獨自生活,雖然孤獨,但是不願離開故地,勝在輕松随意。
他們到的時候,舅舅舅媽已經幫着做好了飯。
一年未見的小妹蹭在司嬌的懷裡,軟黏黏喊着“嬌嬌姐”,嬌嬌從爸媽手裡拿了個紅包,又翻出幾本繪本,一并遞給她。
司嬌媽媽付桂芳在三個孩子裡排名老大,還有一個稍小的弟弟和最小的妹妹。
所以在姥姥家,司嬌也是最大的孩子。
司嬌沒有弟弟妹妹,自然多關愛表妹表弟。
吃完飯,司嬌跟着母親将碗碟送到廚房,被付桂芳打發出來,讓她出去玩。
剛出門,就聽到姥姥關切問:”你和金蘭怎麼樣了?”
沒聽到母親的回答,小姨媽抱着一歲的表弟向司嬌走來。
司嬌瞬間彎了眉眼,逗趣着白胖軟軟的弟弟。
司嬌抱着弟弟,黏哒哒的表妹芽芽纏着要放煙花。
小姨媽走來将弟弟抱過去,又塞了二百塊錢給司嬌:“芽芽嚷了好幾天想放煙花,沒人陪她玩,你帶她去集上買點。”
司嬌推了推手:“行。”
小姨媽對司嬌調皮一笑:“我兒子的壓歲錢,趁他還不知道。”
司嬌沒有再推辭,騎着電動車載着芽芽去了集市,還帶了買醬油的艱巨任務。
車剛停穩,司嬌蹲下身子去解芽芽裹着的厚厚外套。
一個熟悉的嗓音被捕捉在耳朵裡,聲音不似先前的透亮,帶着安撫的穩重,給人安全感,很踏實,像落在身上的陽光。
司嬌未起身,偏頭從縫隙裡望向那個身影,超市的音響正在放着“我知道你才是這個世界上 無與倫比的美麗”。
他高挺的鼻梁在陽光籠罩着發着光,唇紅齒白燦笑模樣像鄰居大哥哥指着那排紅色的炮仗。
一個稚氣孩子音要高過他,是藏不住的雀躍和歡喜:“哥哥,我還要這個。”
方澤凡毫不猶豫将那個炮放在袋子裡,又順手抓了盒仙女棒。
小男孩搖頭擺手:“我不要這個。”
“給小妹妹買的。”是柔聲的哄人腔調。
“可是她連走路都不會。”小男孩嘟着嘴喃喃。
恢複了視線的芽芽一眼就看到了阿逸,小孩子是不掩蓋的喜怒。
沒等司嬌阻攔,芽芽已經先一步跑到了阿逸的身旁。
“阿逸阿逸,你這身真好看。”
小男孩回過頭,先前的愁容一掃而空,他輕輕拉着芽芽白白的手,也笑着:“你也好看。”
方澤凡注意到突然冒出來一身紅衣的團子,眉眼清清亮亮,兩朵小揪揪随着腦袋晃動。
他忍不住碰了碰,彎着腰聲音格外溫柔:“你家長呢?”
小孩稚嫩的手指帶着靈動的傲嬌,方澤凡順眼看過去,才瞥到人影交錯之間還有個身影。
脖頸修長,粉白雪亮的臉頰因寒風吹拂格外嬌潤紅嫩。
她壓了壓微翹的眼尾,有些不自然的扭捏,生硬站起來,為了證明自己沒在偷看,她率先開了口:“好巧。”
集市嘈雜,音響鼓動着耳膜,四處叫賣聲此起彼伏。
那聲低沉含着點點笑意的“不巧”還是毫無保留地落在司嬌的耳朵裡。
司嬌瞧到他漂亮的眼珠夾着細碎的光,不喜不憂,讓她心髒微微震動。
她再次看過去,方澤凡已垂頭,認真挑選着。
“我姥姥家在不遠處的村子,離你那裡很近。”
司嬌微微驚訝:“你怎麼知道?”
“我姥姥說的。”方澤凡又拿了盒仙女棒,“她們倆應該關系不錯。”
小男孩拉着芽芽的手:“等下我們一起去放炮,好不好?”
芽芽沒心思笑着,露出缺門牙的嘴:“好啊好啊。”
司嬌來不及阻止,方澤凡看她一臉苦惱笑了笑:“順路放幾個。”
車騎到了分叉口,有個盛滿水的小河。
方澤凡點了一個二踢腳,插在泥土裡,嗖的一聲掉到了水裡,啪濺起一個小水花,惹得芽芽咯咯笑個不停。
他又一連排點了好幾個,芽芽捂着耳朵往司嬌懷裡鑽。
方澤凡将一盒摔炮遞給方逸,人向司嬌方向走來。
司嬌望着兩個不大的小孩開心扭笑一團,嘴角卻收回幾分:“不是說折成禮物,怎麼還是發了紅包?”
方澤凡看了她一眼,很快回了頭:“願賭服輸,紅包總不能欠着。”
“我不喜歡欠東西。”
司嬌呆了幾秒,張張嘴。
程逸跑了過來,搖着方澤凡的手:“哥哥,我那個紙燈籠能不能送給芽芽?”
“能。”方澤凡從袋子裡兩個拿出來一個,“你的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