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要不這樣,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們可以去幫你作證,說你是生病了,沒來得及請假。怎麼樣?”
“什麼問題。”
“司疆和你,到底是什麼關系?”
“沒有關系。”
“你撒謊!你們明明高中還是同班同學。”
深夜裡,名為嫉妒的情緒正在滋生。
“那就是同班同學。”
“你和司疆之間發生過什麼事?他為什麼總是特别關注你?”
特别關注?聽到這個詞,宗鹽有些惡心。
“我不知道。”
“我警告你,不要敷衍我,不然你别想拿到獎學金。我記得,你這個月的貸款還沒還吧?”
因為宗鹽的不配合,室友明顯急躁了起來。
“我說了,我不知道。”
宗鹽閉上眼睛,平淡開口。
“高中開學的時候,他第一次看到我時,就很讨厭我。班上喜歡他的女生很多,她們自成了一個圈子。所以整個高中三年,我和他沒有什麼交際。”
“如果你一定要說他關注我,那應該就是認為我的存在很礙眼。”
“司疆可沒你說的這麼壞。”
室友雖然口中這麼說着,但是心情明顯好了起來。
“行,看在你表現得還不錯的份上,明天我們幫你解釋。”
“嗯。”
這樣,就省事多了。
“還有沒有問題,我要睡了。”
宗鹽最後問道。
室友們已經沒有再搭理她,開始聊起其它的話題來。
她們的聲音并不小,混雜着短視頻的外放和笑聲,甚至有些擾民。
但是宗鹽早就有了可以在嘈雜環境中睡去的本事,昏昏沉沉中,她被拉入了夢境。
高中開學前一天,是生母的忌日。
繼父喝了三瓶後,又吸完了一整包煙。
整個房子裡,都彌漫着刺鼻的氣味。
他憤怒地繞着客廳走了一圈,粗糙粉刷的牆壁,暴露在外的電線,廉價的家具,無一不在提醒着他人生的失敗。
今天,是那個日子。
那個該死的,背叛他的女人,借助死亡永遠逃離他的日子。
他最恨被人抛棄。
原本他的人生順風順水,隻因為被那個女人蒙騙,又堕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他真恨啊,恨不得把那個女人從墳墓裡挖出來,把她的骨灰都吞吃殆盡,然後一起去地獄裡糾纏。
所以說啊,如果想要不被抛棄,就不能被動地當那個可憐蟲,隻有自己主動,把想留住的東西控制在手中,才是真正的安全。
他神經兮兮地笑了起來,眼睛赤紅,蒼白的嘴咧開,叼着煙搖搖晃晃地走向廁所。
廁所的牆壁上都貼了一層隔音棉,除了一個簡陋的洗手台和蹲坑之外,再沒有其他多餘的物品。
唯有一條泛着冰冷色澤的鎖鍊。
以及鎖鍊終端禁閉着的人。
宗鹽坐在地上,睜開眼,看向他,臉上還留着一個巴掌印:“爸爸。”
“宗鹽,我把你關在這,你恨我嗎?”
“不恨,爸爸。”
男人蹲下身去,癡迷地摸了摸她的眼睛:“你這雙眼睛,像極了你媽,不管外表如何僞裝,實際上冰冷無情,什麼都不在意。”
出現關鍵詞,宗鹽閉嘴,不願意觸他的黴頭。
每逢這幾日,男人總要發幾天瘋,順着他,讓他發洩完就好了。
如果反抗,或者給太多的反應,反而隻會刺激到他,最後是一頓毒打。
打并不可怕,挫傷、割傷、燙傷等等,她都經曆過了,□□上的疼痛不是不能忍受。
但是如果這些還不夠,男人會把她關起來,去掉所有的燈源,屏蔽所有聲音,時間的流逝會變得抽象又空洞,足以催生出人心底最深的恐懼。
“我關你,是因為我愛你,你知道嗎?”
“你們總想着離開我,總想着背叛我。”
“但隻要我把你們關起來,你們就隻能呆在我身邊了。”
“你懂嗎?如果你以後有不想被逃離的存在,就像我一樣,把它抓起來,關起來,鎖起來,永遠都不要給它自由。”
男人又癡癡地笑了起來。
“宗鹽,你有過夢想嗎?”
“我小時候,就夢想着自己長大後,能有一個圓滿幸福的家庭,愛我的賢惠妻子,懂事的孩子,我可以去外邊給别人當狗,賺的錢全拿回來養家。”
“隻要她們愛我,永遠都不要離開我。”
“愛我,不要像我媽一樣抛棄我……”
宗鹽的臉還被他抓着,隻能安靜地看着他,表情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夢想?
那是什麼奢侈的東西,她不會有這種東西。
但是她……以前确實有過想要的東西。
很小很小的時候,生父從外邊帶回來一隻幼犬,它是那麼小,那麼脆弱,但又無比的吸引人。
宗鹽第一次觸碰到如此柔軟溫暖的生物。
幼犬待在她手上,靜靜地看着她,開心地張開嘴,舌頭讨好地舔着她的手。
那幾天,宗鹽走到哪,幼犬便跟到哪。
好像全世界,隻有這個人類,是它的全世界。
宗鹽幾乎要癡迷了。
三天過後,生父把它殺了吃了。
熱氣騰騰的火鍋,那個無比信任宗鹽,熱烈地愛着宗鹽的小生命,化為了唇間美食。
生父皺眉,吐出一個骨頭:“狗肉,還是成年的更好吃。”
然後一鍋湯肉,被沖進了下水道裡。
宗鹽明白了,她沒有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