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談談。”
宗鹽把人帶到了休息室。
她靠在門上,低頭直視坐着的司疆。
司疆卻還是挑釁地笑着。
“你去死。”
宗鹽擡手就把燈關了。
再次打開。
司疆坐在原地,冷着臉看她。
“你果然不是司疆。”
宗鹽歎了口氣。
她走到他面前,認真地問他:“他去哪了?”
雖然一直知道司疆有精神疾病,幻覺嚴重,但是她沒有想到,竟然病态到這個地步。
至少在她囚禁他的時候,他沒有被奪走神智過。
不對,真的沒有嗎?
宗鹽抿緊嘴唇,她突然想起,在最開始關他的時候,司疆有一段時間神智就和小孩一樣,雖然很快就恢複了正常。
但和現在的狀況某種意義上很相似。
“……”
宗鹽看着面前這個“司疆”,歎了口氣。
“膽小鬼。”
又因為恐懼,選擇了逃避,被頂替了神智嗎?
“司疆”見自己被拆穿,也不惱怒:“他已經死了哦。”
宗鹽:“你是誰?”
“你猜。”
他哼起不知哪個年代的歌謠,斷斷續續的,像是自己也沒聽全過。
宗鹽卻很耳熟。
這是一部電影的插曲,她和司疆一起看的電影。
宗鹽彎腰,想捧起他的臉,他的歌聲馬上就停了下來。
睜大眼睛看着宗鹽靠近。
宗鹽輕聲道:“司疆。”
他猙獰了面孔:“錯了!”
宗鹽不管,繼續說:“我記得,司疆小時候被綁架過,他說,自己被關在一個箱子裡。”
手掌中的臉一動。
“他很害怕,因為箱子裡沒有光,也聽不到什麼聲音。所以他隻能自言自語。綁架者吓他,說他的父母不要他了,他們要把他扔到海裡去。”
“司疆”扯了扯嘴角:“不是吓他,就是真的。”
宗鹽“嗯”了一聲,并沒有反駁他。
“所以即使被救出來以後,他依舊沒有走出這段陰影。”
“他有一部分,永遠留在了那裡。”
宗鹽的手指擦過他的鬓角。
“那是一個害怕被丢棄,害怕獨自死亡的小孩。”
他忽然要掙脫她的手,卻被穩穩地壓住。
“它什麼也沒見過,唯獨見過司疆的絕望,和他無數的負面情緒。”
“所以,他越絕望,它便越強大。”
宗鹽的表情中帶上一絲憐惜,她連自己都不曾可憐過。
可是這次不一樣,對方的絕望來自于她。
絕望成為了柔軟生長的最好養料。
“因為我背棄了承諾,所以他很傷心,對不對?”
她取下司疆的護袖,看到上面又添的傷痕。
“真是傻瓜,倔脾氣。”
“司疆”的手開始顫抖。
“我好像一直忘了和你說一句話。“
宗鹽把他的手放在胸口。
“對不起,把你扔在那裡。”
“但是,我沒想過抛棄你。”
司疆的瞳孔開始渙散,緊接着劇烈抖動。
他的喉嚨裡發出哼哧哼哧的響聲,像是在搶奪呼吸。
宗鹽把他的頭抱在腹部,不讓他傷害自己。
很快,宗鹽便能感覺到他不動了。
好似全身脫力。
然後,她的衣服被眼淚打濕了。
宗鹽嘴角上揚,擡手放在他的後頸上,順毛撫摸。
他哭得更傷心了。
雙手抓住她腰間的衣服,頭埋得更深。
像是要把一世的委屈都哭出來。
宗鹽無奈,懷疑自己衣服真的會濕透,把他的臉托了出來。
這次,兩人終于面對面。
宗鹽笑着說:“哭得真醜。”
是啊,一抽一抽的,眼睛腫得像核桃,鼻子也哭得紅紅的,眼淚鼻涕留了滿臉。
多麼俊美的一張臉,哭成一個孩子的模樣。
司疆的腦袋在她手上一點一點的,眼淚彙聚成河流,流淌在她掌心,變成了一個湖泊。
他的臉上哪還有一絲一毫之前的銳氣,隻剩下終于被安撫的委屈。
終于又被接納了。
“嗚嗚嗚嗚嗚。”
“好了,别哭了。”
宗鹽從口袋裡掏出紙,擦他的臉。
“嗚哇!”
他哭得更大聲。
“我,我,咳,就要哭。”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