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不太懂,如今靜下心來再想,她好像有些明白徐三石那番話的意思了。
在七怪之中,江楠楠和霍雨浩似乎一直是比較特别的存在。
論富有,貝貝、徐三石和唐舞桐都是結賬不考慮後果的富家子弟,和菜頭與蕭蕭也有放縱潇灑的資本;論親情雖複雜些,但他們五個無論是仍然擁有也好、已經失去也好,至少都不會為其所“困”;論天賦,貝貝和徐三石都是頂級武魂,和菜頭已榮登王言最想挖走的魂導系學生名單,蕭蕭是罕見的雙生武魂,唐舞桐更不必提,而霍雨浩最開始隻是一個十年魂環、一級都難升的小魂師,江楠楠則是魂力再高也依然落得一個“縱使勤奮努力,然而天資不足”的評價。
如果把所有人的人生平鋪着展開,他們兩個人就像際遇相反的對照組一樣。
江楠楠是母親仍在卻天賦平平的霍雨浩,霍雨浩是失去母親但天賦異禀的江楠楠。
除此之外,他們面對人生的态度也截然不同。
霍雨浩整顆心都被仇恨包裹着,縱使近些年他學會了把情緒藏起來,但驅動着他往前的從來都是怨恨和野望。
江楠楠和他不一樣。
她也很忙。忙着賺錢,忙着修煉,忙着照顧母親,忙到她其實已經沒什麼精力留給自己單純地去享受人生。
但她依然能在路過一瞥時欣賞看見的牆角小花,依然能耐心溫柔地陪着喜歡玩鬧的朋友談天說地,依然能記得在回家時帶上一片見到的别緻落葉送給被困在一隅之地的母親。
她從不抱怨,面對朋友的擔憂問候一直坦然以對,可憐的自尊心從未把她束縛,她可以勤勤懇懇地接受命運給予自己的一切磨難和饋贈。
江楠楠的美麗不僅僅在外表。
她的美麗充滿了生活的每一處。
“楠楠姐,今年校花我一定投你。”
“?你不是一直投給自己的嗎?”
“那不一樣,現在我覺得你比我好看了。”
她應當向江楠楠學習。
悲傷和畏懼無法使自己解脫。
江楠楠眉頭一皺,懷疑地端詳着她。
“是不是徐三石那家夥找你了?”
“額……”
“别管他,我不在意這些。”
“這都能想到他,你們真的不是在談嗎?”
話音剛落,江楠楠的眼神仿佛被殺氣淬過,表情不變地轉過身,在唐舞桐意識到大事不妙想跑路前忽地伸手捏住了她的臉左右蹂躏。
她語氣平靜。
“小七,不要說鬼話。”
“唔唔唔知道啦——咳咳!”
這兩人的相處模式真是搞不懂,她以後絕對不要再摻和了!
她們沒有聊多久,蕭蕭終于吸收完畢醒了過來。
圍觀完例行的新魂技展示後,三人都心滿意足,當即收拾東西返程。
一回到學院她們就直奔海神閣向玄老彙報,他老人家對于愛徒此行的收獲還算滿意,大手一揮就批了她們一天的自由活動,被閉關悶壞了的蕭蕭馬上歡呼着拉着她們去城裡玩到宵禁才回來。
淩晨時分,暴走了一天的唐舞桐筋疲力盡地回到宿舍躺平。
她的臉埋在軟綿綿的被子裡,窗外的月色柔柔地披在身上,在四下靜谧的空間裡,那些好不容易按下的思緒又追了上來。
啊,好累。
感覺很快就要變成心事重重的大人了。
“想睡覺……不想做夢……”
“什麼夢?”
一個不屬于自己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唐舞桐愣了愣,擡頭看着空蕩蕩的房間,慢半拍地意識到這是隻在自己腦海裡傳來的聲音。
她坐起身,有些遲疑地試探道:“……金猊?”
三眼金猊的聲音聽起來矜持之中難掩興奮:“是我!”
哇哦。
竟然真的來“找”自己玩了。
原來是用這種方式解決的嗎?
唐舞桐感歎不已,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連連問道:“好厲害!這算什麼?千裡傳音嗎?還是心靈感應?我也能和你腦内對話嗎?”
“唔,這隻是‘連接’,你應該是做不到在腦海裡和我說話的。”
所以是單向的藍牙嗎?
唐舞桐有些失望,但還是新奇地轉了一圈,沒感覺自己身上有什麼不同。
“所以你是在星鬥大森林裡嗎?你現在在做什麼?”
“我在睡覺,隻有在睡着進入夢裡後,我才能做到和你對話。”
又是夢。
唐舞桐完全理解不了原理,從三眼金猊的措辭中估摸當事人也不算多了解,便暫且放在了一邊。
“那你看到我的視角嗎?”
“可以,你同意就好啦。”
還沒等她提出疑問,一種奇妙的感覺先一步解釋了這句同意的意思。
仿佛有一個不屬于自己的充電器不請自來地借用了排插裡的一個接口,通電的開關掌握在自己手裡。在她開啟後,視野立即被分享了出去,有另一個存在确切地盤踞在了自己的腦海之中。
并且,過程中她除了有些不适應外,完全沒有不舒服的感覺。
“哇,”它音調都高了,“這就是你的地盤嗎?還是該叫你的家?”
唐舞桐糾正它貧瘠的用詞:“這是我的宿舍。”
“你是坐在什麼上面嗎?”
“這是我的床,”唐舞桐一囧,“這些是我的被子和抱枕,雖然數量有一點點多,但這樣真的很舒服的!”
“我懂我懂,我也喜歡趴在赤王身上睡覺。”
“啊?我還以為你們直接随地大小睡呢。”
“就和你們人類喜好不同一樣,我們也是各有所好的嘛。比如帝天和我就不一樣,它一睡覺就要把四周的東西都消滅掉,非得清場才滿意。”
“帝天?”名字挺酷的。
“嗯,它是我的……監護人吧。”
“噗,你還學得挺好的嘛。”
“那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