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閣老帶頭不入座。
陸燼軒不在意,“他叫白禾,他今天坐在這裡是幫朕做記錄的。”
陸燼軒今早出門戴了假發,乍看起來和真皇帝沒什麼兩樣,當然細看就能發現兩人體型存在差異,陸燼軒身材更高大。而他接下來要在内閣好扯一頓皮,需要說的話可多了,實在無處模仿啟國人口音,白禾又不能代他說話,隻能暫時不管口音問題。
所幸陸燼軒與真皇帝的聲音相同,幾位大臣聽得出口音不對,卻不會往真假皇帝的方向想,他們現在更在意皇帝又在耍什麼脾氣。
“羅閣老,能不能給小白一份紙筆?”陸燼軒坐着望向羅閣老,那目光卻沒讓閣老感到被仰視。
權傾朝野的内閣首輔破天荒感受到了來自帝王的審視。過去的皇帝從未有過這樣的眼神和氣魄。以前的皇帝隻能稱得上憑喜怒做事,而非是——魄力。
眼見羅閣老被皇帝怼到沉默,内閣次輔林閣老擺出做好人的姿态說:“既是皇上特準的文書……雖說以前從無此例,左右隻是個記錄文書,不參與内閣議事便也不打緊。”
林閣老表面說好話,實則強調“不能參與内閣議事”。
向來喜歡和稀泥的閣員孟大人忙笑着去扶隻比他大一歲的羅閣老,“羅閣老,皇上已賜座了,您不坐咱們幾個也不好先入座。”
羅閣老觑眼孟大人,接了這張梯子,向皇上謝恩後坐到了其左手側邊,對面就是安靜坐着的白禾。
首輔入座,次輔和其他人才好入座,一位大人入座前拿了一沓空白的紙和筆、研好磨的硯推給白禾。
白禾悄悄在衣擺上擦淨手裡的汗,然後執起筆蘸墨。
五位内閣大臣不約而同關注着白禾,從他拿筆蘸墨的姿勢可見是讀書識字過的,但他們想不通皇帝為什麼要帶這麼個人來内閣議事。他們可沒在翰林院見過此人。一個不知哪來的人,憑什麼坐在内閣聽皇上與一衆内閣大臣議事!
羅閣老則在權衡、思考。
他是在場唯一清楚白禾的侍君身份的大臣,他應該指出白禾的身份,把這個人趕出去。從昨日起就萦繞羅閣老心中的異樣感越發濃重,為官數十年練就的眼力和城府令他敏銳察覺到皇上變了。
“小白第一次見各位,為方便他記錄,各位先介紹下姓名、官職。”陸燼軒說。
“皇上!”羅閣老終究忍無可忍,他堂堂首輔怎可向區區侍君自報姓名、官職,宛如下級。“且不說世宗遺訓‘後宮不得幹政’,白侍君既來做文書,怎不事先了解内閣,竟還需臣等當面向他禀告?”
此言一出,其他四位大臣嘩然。
堪稱清流一派首領的次輔林閣老反應最激烈,當場起身執禮向陸燼軒道:“皇上,後宮侍君怎可踏進内閣值廬?!這于理不合,違背皇家祖訓,您是在折辱臣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