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鶴拉了拉那門上的雕着仙人壽星的木橫條,她知現在小姐必定心急如焚,自己若是着急也沒用,便寬慰道:“小姐,您等着,我…我去想法子,您趕緊換身幹淨的衣服,東邊的黑漆大櫃子裡上層有一套幹淨的石榴裙,您先換上。”
“換衣服……小鶴…難為你還想着我。”江雪聽到小鶴的寬慰,慢慢安靜下來。她無力的背靠着門癱坐在地上對着小鶴道:“你有什麼法子,唉!他們一家隻會欺負我們主仆兩人,小鶴,咱們逃走吧。
我回揚州找我爹去,我本來想自己做刺繡賺錢,現在看來這個侯府是一點不能呆了。咱們偷點首飾走吧。”
“好,我都聽小姐,隻不過小姐的首飾都是菱露姐姐再管,她每日清點,少了她必定能看出來。菱露姐姐她……”小鶴沒把自己被菱露打的一事告訴江雪,怕她擔心。
“她怎麼?”
“她做事很細心的,被發現了,一定會追着侯爺問。侯爺可有給小姐月錢。前天官家發錢,還給我發了一兩銀子呢。”
“别的丫鬟是多少呢?”
“我…我不知道。”小鶴支支吾吾道
江雪歎氣道:“我雖然沒在京城逛過,但也知京城米貴,一兩銀子都是打發人的。月錢…沈飛白沒有給過我錢,我在這裡吃穿不愁,自然不問他開口要錢。”
江雪抱膝而坐,氣得渾身顫抖着,看着滿屋子裡琺琅琉璃,想砸又不敢砸。
果然你要是出生低微,連生氣的資本都沒有,江雪敢不怕生病給自己澆冷水冷靜,卻不敢碰壞這屋子裡的任何一件。
“把你賣了都陪不起。”當初沈碧玉的一句譏諷,她可不敢忘記。
小鶴小心翼翼問道:“那小姐打算怎麼辦,暫時先向候府服軟道歉?”
江雪擦着眼淚道:“我不知道,但是現在不想向他道歉。我可還沒有脾氣好成這樣。”
因為江雪害怕,小鶴就一直呆在門外坐着,到了傍晚空落落的院子,也沒有人送飯。偌大的廂房院活像個冷宮,一個人都沒有。
到了半夜,正院子裡都沒有人進來,連平日掌燈的老媽子都不曾來,主仆兩人都餓着肚子。
想明白後的江雪隔着門對小鶴道:“咱們,一定要走,書上說得好,所就者,必有所忍。我一定要出去,咱們暫時逃不出去,也要假模假樣跟沈飛白道歉,讓他帶我們在京城好好看看,尋個機會。
我不能把自己封閉起來,我不是大家閨秀,所以我也沒必要矜持,沒必要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我想通了,沈飛白以後讓我學什麼我就學什麼。藝多壓身嘛,我以前還沒有機會學這些,正好趁着這個機會好好學習。”
江雪本來就是沈飛白用來延續子嗣的工具,隻娶一妻,也是用來标榜他潔身自好,道德高尚的手段。碰巧,他對這個工具的軀體還有點喜歡。隻是他不曾想這個工具有點不滿足錦衣玉食的生活。
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眼神堅定道:“江雪,你要記住,學無止境,我是為自己學的,不是為别人學的。”
很多年後,江湖人都知道江夫人彈得一手好琴,琴藝超絕,一曲高山流水,文人趨之若鹜,而自創的那曲金戈鐵馬,緊湊激烈,更有排山倒海之式,打破了琴曲一向清雅悠揚的特性,讓人沒想到沒想到一把琴還可以這麼彈。
可惜江夫人比起彈琴,似乎更喜歡吹短笛。時常呆坐在橋欄上,吹着短笛望向遠方,比起琴聲的仙人之樂,江夫人的短笛聽起來倒是“嘔啞嘲哳難為聽。”
于是有人跟江雪開玩笑道:“哈哈哈夫人,您這笛子真難聽,不喜歡吹,不要勉強。”
江雪把頭一昂,倔強道:“哼,誰說我不喜歡,我偏要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