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重了,鹿曉星心中激蕩難以自已,多飲了幾杯,在厲項歌一聲聲稱兄道弟中失了控,最後端着碗喝了一壇。
如果鹿曉星回到古代,他就知道厲項歌在他心中的地位了。
是偶像!是男神!
現在這偶像不光跟他稱兄道弟,還摟摟抱抱。
是個正常人他就得不正常。
鹿曉星喝到後半夜,明顯不正常了,抱着厲項歌一直貼貼。
廖朗半抱着鹿曉星,将他扶進營帳中,見他熱得難受,便像在國公府中那般,替他脫了外袍,僅留一身中衣。
鹿曉星喝得急了,領口處被撒出來的酒水打濕了一片。
廖朗靠近摸了摸領口,擔心他着涼,叫了水打濕了巾子,擡手剛剛靠近他的脖領。
“咳。”伴着一聲輕咳,一陣腳步聲傳來,帶着甲胄的金屬撞擊聲。
廖朗轉身,見來人是厲項歌。
下意識用薄被遮住了小公爺,廖朗擋在鹿曉星身前,起身行了一禮。
“今日多謝将軍款待,小公爺喝得十分盡興,隻是他尚年少不勝酒力。”廖朗雖态度尊敬,言辭間卻對厲項歌晚上的灌酒之行略有微詞。
廖朗對鹿曉星不像個侍衛。
厲項歌自降身份回了一禮,神情确有歉意,“是本将失了分寸。”
廖朗表情松動,接受了這個解釋。
“方才心情激蕩喝得猛了些,吹吹風散了酒氣,回想起實在失态,特意過來看看小公爺,不知他身體如何。”
廖朗也喝了不少,酒的度數對他而言尚可,對小公爺而言着實高了。
“需得睡足到明日晌午。”廖朗估摸不太确定道。
厲項歌擡手邀請廖朗一同外出散酒,廖朗搖頭拒絕,“夜裡小公爺會口渴,我在這裡陪他。”
營帳中的燭光不勝,兩個人的表情都有些明暗不清。
厲項歌頓了頓,沒有勉強,看過小公爺安好便沒再逗留告辭了。
廖朗抱劍靠在鹿曉星床榻邊,替他守夜。
又隔了一日,厲項歌邀請鹿曉星去将軍府賞劍舞,鹿曉星應了,正巧今日他想向厲項歌辭行,在滇南耽擱了幾日,他要盡快回京向聖上回禀才是。
鹿曉星一進将軍府,就覺這裡與前兩日不同了。
前幾日覺得将軍府太過樸素。今日再見,沿途回廊的漆重新刷過,廊下擺了不少奇花異草。
再進前廳時,帳幔地毯竟都換了新的。
厲項歌今日換下戰袍,穿了一身寶藍色錦繡常服,袖口用金線繡了秀竹,身姿挺拔,豐神俊朗。
見到鹿曉星時,厲項歌的眼睛肉眼可見的閃了閃。
廖朗腳步微頓,自幼時訓練的直覺發揮作用,他感受到野獸觊觎獵物時的興奮。
拉住鹿曉星的肩膀,這個動作在其他人看來是有些失禮的。
鹿曉星已經習慣,他問了句,“怎麼了?”
廖朗與鹿曉星停住腳步,告禮落座,距離上首主位的厲項歌較遠的位置。
厲項歌着人上了茶,過往冷肅的人一改常日作風,讓人如沐春風,一衆武将們看不懂這彎彎繞繞,隻道是将軍打了勝仗,心情不錯。
自那慶功宴後,鹿曉星看向厲項歌的眼神早就沒了生疏,聽着他與衆将士探讨兵法,興緻勃勃地入了迷,一雙水漉漉的眼睛總是專注地看着厲項歌。
厲項歌久經沙場,對人的視線最為敏感,心中不知怎的冒出一絲甜。
屋内香爐裡幾縷青煙,袅袅升起,隔着濃淡旖蜷的薄霧,一縷午日的陽光斜斜移過厲項歌的臉,他低垂的長睫與高挺的鼻梁仿佛被鍍了一層金光。
鹿曉星看得有些癡了。
厲項歌被鹿曉星毫不遮掩的目光看得心口火熱,又冒出一種莫名的酸意,漲漲的快把他胸腔鑽破了。
“晌午了,府裡在院中安置了午宴,共賞劍舞。”厲項歌在廳中掃過衆人,到了鹿曉星這裡,眼神重重拂過。
鹿曉星覺得被人撓了一下。
一衆人邊喝酒邊賞舞,着實盡興。
鹿曉星身前的案幾上的烈酒被換下,上了一種果酒,還有淡淡的甜味,“小公爺,前日是本将失了分寸,你身上有傷,烈酒對你傷口不益。這果酒是本将親手釀的,用的葡萄是西域都護府所産,配上貴北夜光杯,别有一番滋味。”
其他衆将聽了,投去羨慕渴望的眼神。
厲項歌微微一笑,渾身氣息都在警告衆将收起觊觎。
氣氛一凝,很快又熱鬧起來。
鬧到快申時,快入冬日天色已有些暗了。
衆将士陸續告退。
鹿曉星遇美酒,不顧廖朗的勸阻,貪杯了。一張玉面透着紅色,像鮮嫩欲滴的水蜜桃,勾着人咬上一口。
厲項歌的喉結上下緩慢地動了動。
廖朗是乾鷹十六衛裡心最大的,現下直覺不對勁,又說不清怎麼了。
隻好幹巴巴道,“将軍,小公爺已在滇南耽擱了時日,需盡快回京面見聖上了。”
對上厲項歌的熱情好客,他又覺得他們這麼急匆匆走,糟蹋了将軍赤誠待他們的情意。
摸了摸鼻子,臉色不太自然。
厲項歌颔首應道,“本将還未替滇南百姓好好謝過小公爺與廖少将,心中着實過意不去。但知正事要緊,不如……今日好好在府中休息,明日本将派兵護送二位出城返京,十日後本将亦需回京述職,屆時我們可京中再聚。”
廖朗心下一松。
鹿曉星心中反而有種委屈之意,他垂着眼簾,興緻平平,回禮道謝,“多謝将軍好意,那就卻之不恭了。”
一行人由厲項歌親自領到休息的院子。
鹿曉星在梧沾院,廖朗在樸清院,一個在将軍府最東邊,最靠近厲項歌的長澤院,一個在最西邊。
廖朗謝過将軍,想說不用這麼客氣,他在梧沾院找個廂房休息一晚即可。
鹿曉星心疼廖朗這麼多天一直沒好好休息,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辜負将軍美意,夜裡好好休息。這裡是将軍府,梧沾院與将軍離得近,況且叛軍已被襲緝,不會有事。”
廖朗想想也是,随意轉了轉佩劍,用劍柄拍了拍後頸,“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了。”
鹿曉星笑了笑。
一股清爽少年氣息撲面而來,周圍的珍花貴草仿佛失了顔色。
厲項歌垂下眼,專注地對上鹿曉星,漆黑的眼眸裡似乎壓着沉沉的情緒。
平靜下是一隻要爆發的野獸。
夜更深了,梧沾院。
鹿曉星在院子裡簡單用過餐,晌午的酒喝着不覺什麼,卻後勁極大。
他渾身燥熱,沐浴過後隻着了一身蠶絲亵衣,屋子裡的地龍燒得适宜,隻蓋錦綢薄被即可。
是将軍府的家奴們備的新的。
為了講求舒适,亵衣的尺寸做得大了些。
鹿曉星靠在暖榻上,斜斜坐着,一隻手搭在暖榻扶手上,一隻手拿着自案幾上随手翻的兵書。
屋裡染了香,蘭花香氣。
鹿曉星思緒飄遠了,這個味道讓他想到了厲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