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血腥的殺戮。
鹿曉星雙目充血,站在平南王府的正門處,乾鷹衛帶着家兵,在平南王府中見人就砍,不分男女老幼。一個少婦背着襁褓中的嬰孩,跪地爬行到鹿曉星腳下,顫抖着手淺淺攥上鹿曉星的衣擺,“大人,求大人饒過草民,草民的孩子還不足兩月,求大人高擡貴手網開一面,求大人網開一面……”
少婦不斷磕頭,咚咚的撞地聲,很快地上有了血迹,可是少婦不敢停,隻盼着能喚起大人一點點的憐意,繞過她們母子。
鹿曉星緩緩垂眸,居高臨下看着跪趴在地的女人,神色不為所動,赤紅的眼中沒有一絲波瀾。
“你在平南王府領了什麼職。”
“草民不是平南王府的人……我家官人是平南王府的後廚,求大人網開一面,放了草民母子吧,求大人網開一面……”女人幾乎崩潰,嘴裡隻會重複着這句話。
【我原本計劃是将羌族逐個擊破,每攻占一地則将之男子全部殺光。】
【平南王府的人全是無關緊要的蝼蟻,要殺就快點殺。】
鹿曉星生硬地牽了牽嘴角,似笑非笑,猛地一看卻眼帶水光如同含淚一般,卻面無表情,随手揚劍,狠狠自嬰孩身上刺下,将母子二人捅了個對穿。
正在纏鬥中的鐘昱一愣,眼睛蓦得睜大,心中一陣天翻地覆,這是他們小公爺嗎?這……怎麼會是他們的小公爺?
小公爺的心腸最軟,每次遇到雨雪天,會交代府裡的人給街上無家可歸的人送衣送糧,月初了會去慈幼局去親自照顧孤兒,他最喜歡孩子了……平南王府就算萬般該死,就算是領了聖上的名,就算是對這母子非殺不可……小公爺的劍也不該這麼果決地落下。
一陣劍光閃爍,鐘昱強壓心事,回身應戰,直到阖府上下血流成河,幾乎無人生還,隻除了一半大少年。
天空響起悶雷,鐘昱心裡一驚,冬日驚雷可是異象,握劍的手遲遲刺不下去,這少年與廖朗差不了兩歲。
“停。”鹿曉星擡手,讓人将少年帶到身前。
鐘昱拖着少年,在離鹿曉星還有五米的距離站定了,微微側身站着,半個身體正在少年與鹿曉星中間。
鹿曉星側眸看了鐘昱一眼,鐘昱吞了吞唾沫,神情有些畏縮,但身體沒動。
鹿曉星眯了眯眼,冷然道,“送這孩子去海青關,報信于平南王,就說本官奉了聖上的旨,殺他府邸家奴,不過是給他這大逆不道的逆賊一個警告,下一步——本官要踏平他玉白關的平南王府。”
鐘昱渾身一顫,心緒百轉,最終領了命。
國公府撤了兵,偌大的平南王府人畜不留,天空中又落下一驚雷,接着是瓢潑的大雨。街道上沒有一絲人影,百姓們都被殺氣奔騰的國公府兵驚得躲在家裡,熱鬧也不敢看。
平南王府在京師最繁華的一條街,府中的兵戈聲、慘叫聲,在靜谧的街道中更加瘆人。
鹿曉星深深閉眼仰頭,瓢潑的冬雨打在他的面上,順着眼角流下,竟像流淚一般。
再睜眼,如同化身索命修羅,将手中的火把扔進院中,點燃了桐油堆,平南王府,數百家奴,在熊熊烈火中——燃燒、變成灰。
厲項歌一手抵着下巴,看向沙盤,突襲羌族的計劃在他心中演練數百遍,每一步都細細捋過,應心有成竹才是。
為何他心中慌慌不安。
“王爺,京中府裡來了人!”一名守兵急匆匆來報,厲項歌見他神色有異,放下手中的教棍,宣人速速來見。
“王爺,王爺……救命啊王爺。”來人正是平南王府唯一剩下的少年,“小、小公爺……鹿曉星,他殺光了我們平南王府,都死了……王叔六嬸都死了……王府被燒了……都死了。”
平南王府驟然遭難,少年幾乎肝膽俱裂,一路上擔驚受怕,所有積壓的驚懼在見到他們王爺時,再也忍不住了。
厲項歌幾乎站不穩,第一句問了怎會?第二句仍是無法相信,艱澀道,“怎、會?”
“王爺,羌族分四路兵馬,向我軍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