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歎了口氣，把飯團放在一邊，無奈開口：“首先說好，我對拯救世界已經沒有興趣了。”

“這種事即使是我也不太熱衷吧，”五條悟說，“好吧，我在那個世界很弱嗎，導緻這種事情的重擔大部分落在了你肩上？”

“你對‘平行世界’的概念未免也接受得太容易了一點吧。”

“我也看福爾摩斯的啊，”五條悟說，“當所有的可能性都被否定的時候，剩下的那個，即使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還有，”他頓了頓，“雖然你身邊針對我攻擊的那個金色的防護不是很強，但你完全沒在努力維持它啊。等比推算，你的能力一定不在百分之九十的一級之下。雖然你是很會隐藏你的氣息啦，可是那也是主要針對我，七海都可以感受到你的咒力。那你如果已經在這個世界上存在了這麼多年，并已經擁有了一級以上的能力，怎麼會完全沒有聽說過你？”

“你居然會講這麼多來和我解釋。”

“是啊，”他說，“還不是為了想讓你坦誠一點？不過我真的邏輯很通順诶，以後是不是真的可以當老師？”

“……很難想象。”你誠實地說。

“好吧，”五條悟顯然也這麼覺得，“那麼，我可以聽聽你的故事嗎？……抱歉，雖然有可能你不想說那麼多，可是還是請你盡可能地詳細一點。因為對我來說也是罕見的經曆，所以我想盡可能地确定這件事有可能帶來的影響，可以嗎？”

你吸了一口氣。

“好吧，”你最終說，“我們在那個世界是朋友，那個使你的術式變無效的‘帳’，隻是之前開玩笑做出來的而已。我的其他術式不是針對你的。我來到這個世界，是因為努力拯救了我的世界，但還是無濟于事地死掉了。”

“……抱歉。”五條悟說。

“什麼？”

“如果是真的，抱歉，問了讓你傷心的事，”他說，“以及，那個世界的五條悟，沒能幫到你，這個也抱歉。”

“你相信我說的？”

“超合理啊，”五條悟非常自然地從果盤裡拿了一隻蘋果，“即使是針對我的，能做出無效我術式的東西也超厲害的好嗎，完全有可能在拯救世界啊！”

“……”你有點無語，“那個世界的你可沒有這麼自戀。”

“啊，是嗎。”

“是啊。”

何止是沒有這麼自戀，簡直是自我厭棄。但你沒有說出口。

“那川下小姐既然可以來到我們現在所處的世界，你認為你的世界的其他人有可能也穿越過來嗎？比如，當時的咒靈什麼的，”五條悟又問，“抱歉，我想要确定這件事。”

“不會，”你斬釘截鐵地說，“瀕死的時候，我用了一件咒具，它隻能被使用一次，然後就會自爆。那時候傳說它的功能是，讓使用者，一個或多個，以理想的方式重新開始生活。”

五條悟看着你。

“你一定想問，為什麼不讓其他人和我一起，對不對？讓大家都理想地生活，也是拯救世界了。但是抱歉，我那時候萬念俱灰，怨怼所有人，覺得比起我要反複地‘拯救世界’，還不如一個人快樂地活下去算了，”你頓了頓，“在薰衣草花田裡，找間喜歡的屋子住着……很早之前就這樣想了。”

“我可以理解。”五條悟忽然說。

“是嗎，”你笑起來，“是吧。”

那個世界的你，比我理解得還早很多呢。

“總之是這樣，我沒想到那個咒具實現使用者理想生活的方式是把對方扔到一個平行世界裡重新開始生活，但事情就是這麼發生了。”

“可是，”五條悟問，“這樣的話我們的世界裡不會也有一個川下澪嗎？”

“沒有，我查過了，”你說，“可能我在這裡根本沒必要出生嘛。”

“為什麼？”

“嗯……因為這個世界的五條悟好好長大了，成為了很強的咒術師。”你說。

“什麼嘛，”他有些不滿，“所以即使我對拯救世界這種事情興趣不大，但居然那個世界的我弱到需要和女孩子一起才能拯救世界啊？”

“……是啊，”你輕輕說，“但不弱哦。”

“明顯很弱啊！”五條悟說，“為什麼他也喜歡吃毛豆大福啊！”

“……現在這是重點嗎？”

你和他就毛豆大福的事互相盯着對峙了一會兒，終于，你先讓步了。

“……關于我剛才說的那些，我現在也沒有确鑿的證明。但是，那個咒具按道理在這個世界也會存在的。如果有一天你發現它，或許就可以證明了。”

或許你也會用到它。

因為擁有強大的能力而被迫承擔世界的重任，真的是很虛妄的令人痛苦的事情啊。

“川下小姐。”

“嗯？”

“在那個世界，實際上我們的關系……”

你緊張起來：“嗯？”

“你不會是我的什麼長輩吧？”

“哈？”

“‘這個世界的五條悟好好長大了‘，這種語氣，聽起來很長輩啊。”

“我比你小好嗎。”

“是嗎，”五條悟盯着你看了一會兒，“是吧。”

在這一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坐了新幹線，他後腦勺有兩撮頭發倔強地翹了起來。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你想，某種意義上，雖然世界的本質都差不多，可是這個世界還是比你的那個世界對五條悟好了一點。

太好啦。你想。我再也不想和你做敵人。

你知道五條悟心裡還有疑慮，所以，那天在他離開富良野回東京的時候，你說：“我有時候會短途旅行，絕對不是叛逃了哦。”

“這也是理想生活的一部分嗎？”五條悟問。

你愣了愣，然後笑起來。

“是吧。”

“還有，”你說，“可以不用為了車站的特産店也坐新幹線回程……這邊的特産在東京都能買到。”

“啊，”五條悟看起來有點驚訝，但他很快接受了你們在某個時空一定是朋友，所以你才這麼了解他這件事，“真的啊，那——”

“拜拜。”他說。

然後他消失在薰衣草花田裡。

-

五條悟離開之後，你莫名其妙地，成為了富良野唯一一所高中的高二學生。

這件事說來話長，但概述下來，是“鄉下的熱心阿姨以為你是離家出走的可憐少女，認為無論怎樣還是把高中讀完好一些”。你難以解釋你其實在另一個世界已經快要活到三十歲這件事，但既然你來到這裡以後身體也莫名其妙年輕了起來，上學就上學吧。

這樣說起來，似乎即使這個世界并不存在川下澪這個人，但你和五條悟的年齡差是恒定的。在這裡他十八歲，你就擁有十七歲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