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五條悟還會來,所以你一直在等。富良野的秋日在最後一片花葉落下時過去,同級的女生向你抱怨“我對隔壁班高木君的感情完全是不正确的”,你什麼也沒回答。其實或許你的等待也是不正确的。無論在哪個時空,無論是成為既定的救世主還是和既定的救世主扯上關系,都與你瀕死時候的理想生活相去甚遠。但你還是等了。富良野的道路上偶爾會出現白色的小貓,其中一隻擁有明亮的藍色眼睛。你蹲下身去喂它掰碎過的牛乳味餅幹,心裡當它是冬天的化身。
所以,在富良野第一場冬雪落下的時候,你又見到了五條悟。
“喲,”他穿着黑色的長大衣,就站在你的屋子門口,“真羨慕啊,你們放學好早。”
“真羨慕啊,”你說,“開着術式,雪花落不到你頭上。”
“真羨慕啊,”他說,“可以無視我這麼厲害的術式。”
你開門,然後扔給他一雙棉質的拖鞋。
“呀,很舒服嘛,這也是按照你的那個世界的五條的喜好買的嗎?”
這次你說的是實話:“不是,那個時候,沒有這樣的機會。”
“是嗎,”五條悟說,“看來真的過得很忙碌啊。”
“算是吧。為什麼來?”
五條悟罕見地沉默了一下。
過了一會兒,他大聲說:“以往下雪都會和傑一起吃壽喜鍋的嘛,今年不能一起吃了。我這麼想,就想起你身邊也沒有你的‘五條悟’一起,很慘嘛聽起來!所以我啊來請你吃!壽!喜!鍋!”
“完全沒有還想再試試我的底細的原因?”
“這個也有。”
“很誠實嘛,那就我來請你吃壽喜鍋吧。”
一直想在雪天請你吃熱騰騰的飯的,五條。
你們在雪地裡往小餐館走。天空是晴朗的雪色。他的墨鏡上沾染了一些霧氣,索性就取掉了,白色的眼睫像會振翅的雪。
“所以呢,”他問,“那個‘五條悟’還活着嗎?”
“大概吧。”這也是實話。
“是嘛。”五條悟說。
“诶,五條君,”你忽然說,“一直很好奇來着,你有女朋友嗎?”
五條悟被你的問題吓了一跳。他一整個人抖了一下,倒是把無下限外的雪抖落了一點。你又想起那隻貓了。
“怎麼了!”然後他偏開頭,“難不成你的那個五條是個花花公子啊!”
“看來五條君沒有呢。”
“……”
“原來,”你很認真地說,“五條君無論在哪個時空都是不會戀愛的人啊。”
“……”
“比起說‘不會戀愛’……”五條悟頓了一下,“喂,不會你的那個五條說過什麼‘因為工作很危險所以不能拖累對方”這種話吧?”
“這倒沒有。”
“那還行,”五條悟聽起來還是有點不滿,“即使那個他比我弱,也得有保護得好對方的自信才行。”
“是嘛,”你輕輕說,“是這樣啊。”
接到夜蛾電話的時候五條悟正在把一片巨大豆腐夾到碗裡去;他自從進到室内就又把墨鏡戴上了,可你還是看到他快速地看了你一眼,然後騰出手接了電話。
“hihi。”他說。
夜蛾在電話那邊大概剛說了半句話,五條悟就不滿地“啊”了一聲:“這是假期诶!七海海可不可以去?”
“我是在北海道沒錯啦。”
“啊那我可不可以不去上周一的曆史課?”
“……”
看起來這位最強被他的班主任強硬地挂了電話。
“有任務嗎?”你問。
“是啊,就在北海道,但是是在劄幌,”他把那塊豆腐塞進嘴裡,“怎麼樣,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特級?”
“嗯……”五條悟又夾了一片和牛,“兩隻一級。”
“那完全不存在需要幫忙的情況吧?”
“可是,”五條悟把墨鏡拉低了一點,“假期被叫加班真的很慘诶,我的朋友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可以陪我一起嗎?”
“……”
“順便一提,”他又補充道,“事發突然,那裡沒有輔助監督哦。”
五條悟總要看到你出手。你知道的。
比起以後要咒術師協會還是禦三家什麼人介入,或許還是先讓五條悟放心要好一點。
“好吧,”你說,“我跟你去看看。”
到劄幌似乎隻是五秒之後的事。五條悟抱怨沒吃到那家餐廳有名的柚子芝士蛋糕,你卻忽然想起:“啊!忘記結賬了!”
“啊,真的欸,”五條悟恍然大悟,“那還要回去付錢的話,我們等下再點那份柚子蛋糕吧!”
“……”你有點無語,“隻要付完錢沒有被立刻趕出去,ok。”
“啊,”但是五條悟望着眼前驟然出現的咒靈說,“忽然不想吃柚子味的了。換成香草的怎麼樣?”
“……啊,”你說,“真的很像。”
那咒靈周身布滿突出的血管瘤,那些深紅泛紫的瘤子互相擠壓,猛地望去,居然真是柚子果肉形态。它的眼睛長在那些瘤子之上,細長的一條,眼中有麻木的恨意——夜蛾說這裡原本是一家生意并不好的魚生市場,商販長年累月被生活重壓,一日内進的貨無論怎樣都有至少三分之一被倒掉——詛咒就在這之中滋生了。
你并不打算出手,但依然在手裡凝聚了一點咒力以防萬一。
果然,在那隻詛咒擡腿奔向你們的第一秒,它的血管就在瞬間内扭曲崩潰,市場内落下一陣血雨。你毫不意外地看着這隻一級咒靈的死去,然後反手替五條悟在市場外圍布了一層金色的帳。
“啊,謝謝,”五條悟說,“剛剛忘記了。”
“一直是這種速戰速決的性格呢,五條君。”你說。
“也不能這麼說啦,遇到好玩的還是會想多看一下,”五條悟把手背到腦後,擡腳往裡走,“可是這隻真的好醜!”
你輕輕笑起來:“真的很醜。”
這個市場的玻璃頂異乎尋常地高,似乎無窮無限,你低聲說:“是未完成的領域。”
“超一級嗎,”五條悟擡頭看了看,“不過總的來說,也沒差啦。”
“是哦,”你說,“要我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