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一段冗長的空音,然後心跳瘋狂地打下鼓點。
你好像聽不見流水聲了。心跳的速度是一秒兩次。
你說:“……我也沒說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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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沒有動。如果你這時候張開手心金色的眼睛,就可以感受到他狂跳的心髒。
但是現實多仁慈,慌亂地想要藏住的,往往隻對自己震耳欲聾。
許久,他深呼吸了一下。
“……那你過來讓我抱一下。”他說。
隻是一下嗎?你想。可是,在被摟住的瞬間,身體除了心髒以外的部分,都過分敏感地活過來。你感受到暮冬的京都、未結冰的水、簌簌落地的松針、樹幹上松鼠爬過的聲音;你感受到你的皮膚,正在有選擇性地、一寸一寸地熱起來,被他切實摟住的部分,像從沉降的海水中升起大陸。你的木屐在潮濕而柔軟的泥地上不斷地陷下去、陷下去,然後你擡手回抱他。
“這樣的話,”你輕輕說,“我每天都要和你講。”
五條悟沒有說可以,也沒有說不可以。他隻是又收緊了手臂。
現在,你可以在耳側感受到他的呼吸了。
過了一會兒,他才又開口:“不要覺得是那個五條悟在抱你啊……記清楚是我啊。”
“我知道的。”你說。
才不會有“我到底愛誰”的俗套劇情。
你喜歡你眼前這個人;你一直最明白。
五條悟松開手的時候不知道從哪拿出他的墨鏡,在你反應過來之前,非常胡亂而迅速地戴上了。
“呀五條君,”你湊過去看他,“怎麼忽然戴墨鏡啦?”
“我一直都有戴啊。”
“剛才沒有啊。”
“……”
“原來最強也會不好意思啊?”
“老子從來不會不好意思!”
“好哦,”你因為他突然改變的自稱笑起來,“五條悟同學從來不會不好意思。”
五條悟在原處偏着腦袋坐了一會兒,然後忽然伸手過來,很大力地揉了揉你的頭發。
“如果還有穿越世界的辦法,”他說,“我一定替你殺了他。”
你愣了一下。
也就是到這個時候,被擁抱時的心跳麻痹的所有委屈,才開始遲鈍地、劇烈地酸痛起來。
你說:“好。”
這夜你一夜無夢,再醒來時,窗外已經是太陽普照的天氣。
一切都很安靜,隻有偶爾一兩聲鳥鳴。
你想知道五條悟有沒有醒,但是又不敢貿然推開他的門。
所以,你凝聚咒力,掌心張開金色的眼睛,與此同時,對面房間的一切都盡收你眼底。
然後你就和兩隻藍眼睛對視了。
藍眼睛的主人正放松地倚在床頭,手裡拿着昨晚沒來及吃掉的豆沙菓子。
“……”你從床上跳起來,赤腳拉開你們房間之間的推拉門,“你看我睡覺!”
“川下澪同學,”五條悟說,“現在是你偷看我被抓包。”
“你先看的。”
“剛醒來就要戴墨鏡嗎澪,”五條悟非常欠揍地擺出可憐的樣子,“真的不可以再過一會兒再戴嗎?”
好,既然已經坦誠了從前是宿敵的事實,現在應該可以非常友好地打一架了吧。
“五——”
“早上好,悟,”然後五條誠的聲音出現在門口,“家仆說聽到了說話的聲音,我就過來了。”
五條悟就非常欠揍地對你揚了揚下巴,然後對門口說:“早上好呀叔叔!”
五條誠又說了一遍“早上好”,然後說:“昨天提到了要去清水寺和稻荷大社的事情,所以我來确認一下,我應該請長輩們上午過來,還是晚上?”
“喔,”五條悟看了你一眼,“上午就好。”
“好的,”五條誠在門外說,“那悟早飯後就來前廳吧,我會通知各位長輩的。”
五條悟答應了一聲。
“那我……”你看向他。
“稍等我一段時間吧,”五條悟說,“不會超過一小時的。”
“嗯,還有,畢竟是來拜訪嘛,”你問,“我要不要去拜見一下他們?”
“沒關系,”五條悟說,“那個以後再說。”
所以還有以後嗎?
他沒有解釋,你就也沒有問出口。
但是,等你們一起吃過早飯,五條悟起身去前廳的時候,又像昨晚一樣揉了揉你的頭發。
“等着我哦,”他說,“在這個期間裡,可以翻我的房間玩,也可以把我的房間炸掉。”
然後,他湊近你,又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
“随便什麼都可以,隻要隻能想到我就可以,”他說,“絕、對,不可以想那邊那個五條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