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影自雨夜而出,停在檐外,“一切皆如您所預料,隻是他還活着”
那男人頭也不擡嗤笑道:“蠢貨,殺了他,還有你我的活路?等着罷,要不了幾個時辰他就要召你入宮。”
來人這才踏上階,取下蓑衣笠帽。
“張聽乾,你這回又煉出什麼新奇東西了?”男人又問。
這個張聽乾三十歲上下,頭臉幹淨,天生笑唇。是個令人如沐春風的人。他徑直往殿内走去,“說老實話,我也不曉得,你這裡不是恰好還有兩個試藥的,一試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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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半夜雨勢漸停。
上千人圍着冕陵動鋤犁,衆人鴉雀無聲。誰都怕下一刻挖出來個儲君血肉模糊的屍首。
白陵臉色難看無比,而旁人看他的也是畏懼多過探究。
——今日暮時,東宮衛率府傾巢而出,為首那個叫白陵的,枉顧他人從邊緣挖起的提議,一劍直指冕陵中心,喝令衆人從靈帝頭頂往下深挖。
直至,刨出那一人高的石碑也被砸斷,連着泥石一同擋了陵墓暗門時。沒人敢再動了,是費力将之從泥堆裡擡出,還是将之砸碎同泥水一同抛開。到底是帝陵,無人敢做第一個站出來做此等大不敬之事。正當猶豫中,衆人隻見白陵跳上斷碑,面無表情一拔劍。
暗河冰裂般的清利出鞘聲後,一道雪光洩出閃過暗夜中衆人眼底。再回神時,靈帝碑石已經斷成數截。
他一言不發,劍指腳下。士兵們這才如夢初醒跟着挖下去。等到破開暗門時,灰頭土臉的謝方奪一步竄出,背後還背着個昏過去的雲雪臣。
他一把将人塞進白陵懷裡,緊接着彎腰欲嘔,緩了半晌,他才擡起頭道:“墓裡濁氣太重,功夫差的基本都昏過去了。”
白陵懸着的心終于落地,随後他朝衆人一拱手,點了幾個兵跟随,親自護送雲雪臣回宮。
雲雪臣醒時,見窗戶紙外天光大亮,幾乎忘了身在何處。
他捂着額頭坐起身,見白陵背對着他坐在桌旁,苦笑着對他道:“該請江延儒算一卦的,實在是背運。”
白陵起身向他走過來,半跪在床榻邊,一手從腰間取出一串物件,強行戴在雲雪臣脖頸上,“武安侯的遺物,據白夫人說很靈驗,鎮煞消邪祟,别解下來。”
雲雪臣聞言一驚,“白黯死了?”
白陵沉默點頭。
雲雪臣目光被他腰側的劍吸引,順勢抽出些許,清冽劍身倒影出他一雙眉眼。
白陵低頭看劍,與那雙眼對視,“你也差一點兒就死了。”
“你也說了是差一點,這不是活下來了。”雲雪臣直将那柄劍整個抽出,“從前不是這把,哪來的?”
“白黯的。”白陵抓着雲雪臣的手,“你知道我聽你說被埋在陵底下,帶人來時的路上我在想什麼?”
雲雪臣的手骨在白陵微微發抖的巨力之下咯咯作響,他疼得臉色都變了,可看白陵神情,他又莫名察覺出些許異樣,強忍道:“你怎麼了?”
白陵眼珠漆黑,未曾訴諸于口的許多話,咽了下去。他心有餘悸道:“從今往後,你再也别想将我支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