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看书网

繁體版 簡體版
恋上你看书网 > 風雨聲 > 第16章 夜風

第16章 夜風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雲雪臣望着白陵的臉,不明白他這尖銳的憤怒從何而來,不免有些茫然。

這世上多得是一見鐘情的戲文橋段,說到底也不過是因一張皮相起意。....可誰起意,還能起得這樣真情實感?

白陵在他探究的目光中察覺失态,伸手抹了把臉,遂冷硬地将話鋒一轉,“皇帝得知你與白黯傳來的消息,氣急攻心,病倒了。”

“太子,武将。若說除掉太子是為江山,那是誰想要除掉白黯?”雲雪臣自語,心頭始終有什麼關竅沒能打通。

白陵道:“若并非一人所為呢?”

四目相對,各有疑惑,雲雪臣道:“你我在這裡憑空猜測,與閉門造車何異。我們該去找能解惑的人。”

“誰?”白陵問。

“殿下,”江延儒引一男子進殿。

雲雪臣擡頭看去,“.....不必找了,看來江道長未蔔先知,已帶着解惑答疑的人來了。”

待至眼前,江延儒觀他氣色,松了一口氣道:“殿下此番的确應了卦象有驚無險。”

雲雪臣循聲看江延儒身後,這人容貌儒雅,神情平和,身着一襲靛藍圓領襕衫,與雲雪臣目光相對,當即向雲雪臣做了一揖,“下官鄭霓,見過殿下。”

白陵朝他拱了拱手。

雲雪臣心知江延儒不會做多餘的事,他試探問:“不必多禮,敢問鄭大人何處任職?”

“審刑院。”鄭霓微微一笑,“現任詳議官。”

刑部與大理寺之外設審刑院,于朝中奏獄之事有拍闆決策權。而詳議官則需要将大大小小定案撰寫文草上殿進呈皇帝過目決斷。

雲雪臣屏退左右,緩聲道:“鄭大人今日前來,應當不隻是為見本王一面吧。”

鄭霓道:“殿下久不入朝,不明局勢,下官願為君解惑。”

雲雪臣并未應聲,反而問道:“我無權無勢,朝官拜見,卻無一人肯投帖道一聲前來輔佐。鄭大人一反常态,又有何所求呢?”

鄭霓頓了頓,低聲道:“下官出身寒門,當年得老師相救,我才能活到今日。東川是耿家的地盤,耿燼身為沿海制置使,總領大昭舟師,暗中卻壟斷民間舟船制造,以至于半數水路都在他的監視中。東川上京者必然要走水路,可耿家橫行霸道,囊中無銀莫問路。我要上京趕考,可家中貧寒,湊不出五十兩。無計可施,隻能去求耿家,為他們家纨绔耿至寫幹谒詩,耿家看不起寒門,我又何曾看得起耿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後來耿至拿我的詩投到京城,卻被殿學士顧佛留相中。”

他言盡于此,神色忽轉凄涼。

雲雪臣忽然道:“姓耿的覺得你可用,不讓你走了?”

白陵打量鄭霓神情,道:“恐怕不止。”

“...他要我留在耿家為他所用,耿家願意供養我家中妻兒。”鄭霓閉了眼,深深吸了一口氣,聲音顫抖,“可...那時的我不願意!假意逢迎,攢夠五十兩銀子時,趁夜上京。我拿着耿家的通行令走到西都那日,我家中老小卻在大火裡化為灰燼。連中三元...連中三元又有何用..!後來我裝作嫌棄故鄉發妻,流連勾欄,從未回去看一眼故居,在京城做官至今。”

鄭霓的聲音中流出切齒的痛恨,“這麼多年,我做夢也想手刃仇人。耿家勢大,與京城世家交好。我在宮中等扳倒他的機會,久候不至,當時我與闵丹因常去勾欄而相識,他是天子面前的紅人,我欲求闵丹助我。那時是江道長派人尋我,令我等候,與我說隻有殿下能助我大仇得報,若求他人相助,皆是一場空,落得個含恨而終的下場。我并不信命途之說,可沒幾日,卻乍聞闵丹下獄後死在獄中的消息。我不免絕望,可江道長所言令我于絕望中又生出一絲希望,我等殿下已經太久了。”

“....”雲雪臣低聲道:“近日變數鄭大人想必也看在眼裡,我在東川遭了一趟暗算,父皇也病了。幸虧先祖護佑,靈帝的陵門後是一條通向山腹的地道。我這才得以偷生。依你所見,是誰這樣迫切想要我性命?”

江延儒打斷道:“你們談,天下是你們年輕人的,我老了,早已經沒有那些雄心壯志。不過有一件事,我不得不與你提點提點。”

鄭霓與雲雪臣一同望向江延儒。

江延儒道:“有道是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古往今來再高明的天子,上了年紀也能無師自通昏庸無道的本事。他們年輕時會想着建功立業,一旦太平日久,就想為何我能坐擁天下,卻不能放肆行事。若生了病,得知人這東西,實在不堪歲月磋磨時,任他天大的雄心抱負都化為烏有。他們想方設法延長壽命。”

江延儒盯着雲雪臣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不論用什麼樣的手段。”

雲雪臣聽他話中有話,心中一沉,還想追問,江延儒卻已言盡于此,他目光一轉,意味深長對白陵道:“你随我來。”

白陵漠然地與他對視片刻,舉步随他進了偏殿,“裝神弄鬼,找我何事?”

江延儒笑呵呵道:“你來這人世如此倉促,就沒發現不對的地方?老朽看你一表人才,破例為你看相。”

白陵下意識不想提這個話題,煩躁道:“我知道你有點本事,然而人固有一死。有始有終,何必看向?你可以走了。”

“你怕什麼。”江延儒兀自道:“小子,你聽好了。眉庭高聳,刑殺兇相;鷹目鹗視,孤星獨吟。生死關頭難預知,一生隻因情劫渡。天生的将才料,糊塗的癡情種。若肯修心寬性,他年雙星同回天,否則天上地下,竹籃打水漏無窮啊。”

白陵眉間一片陰雲,擡手按劍道:“我早與你說不信這些東西,你再尋我晦氣。不知你有沒有算出你會死在誰手上?”

“至少不會死在你手上。”江延儒搖了搖頭,“我叫你來,是要與你告誡一句,太子命途多舛,想要逢兇化吉十分不易,你要好生看顧。”

“這些話不用你來與我說。”白陵冷冷道。

江延儒打量白陵的眼神十分奇異,良久後,他終于道:“去吧,以後我不會再與你說這些。但你記住,太子活着,你才是你。否則.....”

他的話還未說完,白陵卻轉身大步離開了。

江延儒獨自回住處,江荀奉迎接,見他愁眉不展,吃驚道:“師父,您也會為俗世的煩惱發愁呢!”

“我算出文曲星身份,救他性命,隻為他能等到今日輔佐太子。一生屢洩天機,早該入土,強行以陣法續命至今。大限将至,可我真正想做成的事,如今看來,簡直癡心妄想。”江延儒苦笑,“荀奉,你還記得我為何要你來西都?”

“師父...”江荀奉嗫嚅,他望着江延儒蒼老的容顔,想起他們二人的約定。可到了這時,他心底還是有股說不出的難過。

江延儒慈祥地看着他,“我這一生有過師徒之誼的人不計其數,可我将你當做我的孩子,天意從不公平,有人汲汲以求,不能稍得圓滿。有人生來一切在懷,仍不肯餍足。你..固然不幸,可我遇見你時,你滿眼是淚,我看着你,心生憐憫。你也可以像尋常的少年郎一樣,見過這天地何其廣闊,明白紅塵何其令人流連忘返。還記得你承諾過我何事麼?在這之前,你一定要那樣做,否則....”江延儒長歎一聲,“雪臣他..時運不濟。荀奉,你一定要做到。這是為師唯一的請求。”

江荀奉滿眼是淚,“師父.....”

江延儒拍了拍他的肩,自回屋去了。

三日後,雲雪臣與鄭霓約在不夜河聚首,皇帝這天亥時便清醒了。雲雪臣并未赴約,陪在龍床前侍奉,白陵站在屏風外,一雙眼透過布絹屏風上的萬裡山河,落在雲雪臣身上,心頭時不時響起着江延儒的話。

他是否前塵與雲雪臣便有些糾纏不清?...白陵忽然思及那天湖心亭裡半是強迫半相就的吻,心頭發熱。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