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陵似就等着雲雪臣的命令,換掌橫攔刺客腰腹,隔空以巧勁将刺客掃出數步遠。
一架屏風在殿内轟然碎裂,驚動了門前的執勤守衛,雲雪臣擡掌示意他們退下。
白陵一手負在背後,頗有些得了便宜還賣乖。他沖着雲雪臣一笑,雲雪臣面無表情盯着他。
白陵那兩道斜飛的劍眉便輕輕一聳,而後又展平,他張桀骜不馴的臉,就以一種令人猝不及防的速度變得低眉順眼起來。
“想必這就是嶽家拳了,”白陵撣平肩頭因與人動手而起皺褶的衣裳,臉不紅心不跳道:“殿下好算計,既能騙過魏識,又能借我的手試嶽晚器深淺,順帶也摸清了我的底,當真是一石三鳥。可我以為此人功夫粗得很,不堪做上卿。”
雲雪臣臉色微沉,“今夜這出戲原本就沒有你的角兒,唐大人才是我請來扮武生的那個人,你攪了局,還敢大言不慚。”
白陵道:“卑職知錯,然而——”
他垂着眼睛,大有又要胡言亂語的迹象。
雲雪臣心下一緊,生怕白陵說出些不中聽的混賬話,蓦地擡指遙遙一點,“你給我住口!”
白陵眼中浮出笑意,緩緩漾至嘴角,“我隻是想明說其中利害,殿下。”
雲雪臣闆着臉,以眼神警告他閉上嘴。
唐敬持道:“嶽家拳法可不粗淺。白陵,你這個年紀無論如何不可能有這樣的内功,哪怕是江湖上邪魔外道吸取他人功力也不可能這樣——”
他語氣中有驚疑與沉重。
白陵直言打斷道,“唐大人不是已經有猜測了?我今夜也正是為此事而來,隻待這個魏識帶來的消息能解我疑惑。”
“...那他怎麼敢帶兵南下?!”唐敬持似乎從白陵的話中敏銳地驗證了某些猜想。
雲雪臣從唐敬持的震驚中回味出一絲山雨欲來的前兆。他探手挾住了白陵手腕,半晌,雲雪臣眼神往白陵面上一攝,“...你這身渾厚内力,任誰來也隻得甘認功夫粗淺。我從前竟沒想到親自來探一探。”
白陵聞言莞爾,他張開掌心,其中糾纏曲折的紋路映在雲雪臣眼底,“那天侯爺連夜派人尋我回府,總不能隻為叮囑一句不能入宮的閑話吧?”
刹那雲雪臣洞悉其中違和,喃喃自語道:“你..武安侯将一生功力盡數傳你了..?”
“他還交代了我一些那時候我聽不明白的東西。若不是蕭玉山臨死前那番話,我恐怕還蒙在鼓裡。”白陵轉身盯着瑟瑟發抖的魏識:“我非得夜訪東宮,就是因我發現了一樁至為重要的事需得向殿下禀明。”
雲雪臣沉沉地歎了一聲,“說!”
“真與假,還需得此人來為我佐證。”白陵俯視魏識,“不過麼,我看這個閹人恐怕此刻心底又開始盤算,怎樣才能拖延時辰,好讓他等到來自不知何人的援手。”
魏識本就驚魂未定,白陵目光力逾千鈞沉甸甸壓在他頭頂。他張了張口還想說些什麼,又莫名膽怯,隻好在白陵冰冷的審視中狼狽地往雲雪臣身後躲。
“我來時聽侍衛說,你被捉來東宮,因殿下并未關着你,而你竟兩度出逃。你看出殿下并不想要你性命,也就敢一直嘴硬下去。就連這半晌擔驚受怕,你眼下也反應過來隻是虛晃一招。看來你也很明白欺軟怕硬,仗着太子殿下堪稱稀世奇珍的善心插科打诨。”白陵說着,擡手壓在魏識肩頭,“但不巧,你欺他良善,而我專治賤骨頭。”
白陵一腳踩上魏識踝骨,魏識腳腕子傳出輕響。
生不如死的疼痛讓魏識臉上血色盡褪,他喉嚨裡的慘叫聲還沒掙出齒關,白陵接下來的話就讓他噤了聲,“我在此代殿下問你一句,冕陵盜竊,流民的死,将你清楚的都抖出來...你可千萬别漏出一聲不該有的叫喚,否則我現在就讓你明白死不瞑目的滋味。”
魏識抖若篩糠,“我..我知情!别..”魏識慘白着臉叫苦,“我說,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