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雪臣眼裡含滿了淚,白陵目光很沉,幾乎聽不清物外任何聲響,一股難以言說的悸動自心尖仿佛電閃竄入四肢百骸。沒片刻,雲雪臣幾乎驚惶地蹬踹着榻下跪着的白陵,“...起來..不行...我..”
白陵借勢輕輕合上了齒關。
雲雪臣的聲立時斷在嗓裡,白陵喉中一滾,雲雪臣便控制不住地蜷着身子發抖。
白陵上了榻,側躺在雲雪臣身旁。精壯的肌肉虬結,脊背與胸膛汗濕流光,隻一條綢褲松垮地挂在腰上。他順着額向上捋了一把額前碎發,難以忍受地閉了閉眼。
随後他撥開雲雪臣橫在眼前的手臂,輕聲道:“該你了。”
雲雪臣微蹙着眉尖,床帳裡隻有一點兒光亮,白陵的臉半隐在黑暗裡,一雙眸子熠熠生光,像某種正待捕獵的獸。
“你玩心太重,口是心非。”白陵伸臂一撈,雲雪臣就落進他懷裡,他将嘴唇貼在雲雪臣耳廓呢喃,“你睡下後夜裡從不要宮人守着,連魏南柯那個小閹人你都不願讓他近你身一步之内。卻肯讓我觸碰你,你說我不與凡人同類,你呢?”
他捉着雲雪臣的手牽引過來,可臉上卻沒什麼表情。雲雪臣心頭一跳,在白陵懷抱裡仰臉看他。
白陵緊緊盯着他,借他的手在薄被下做着不可見人的勾當,霎時一股讓人心頭發燙的情緒攝住了雲雪臣。
他被識破了。
“你..胡言亂語..”雲雪臣急喘着,“此刻時局所迫..松口!”
他的耳垂被白陵重重地叼住,疼得一激靈。
白陵卸了力,親密地以細碎的吻安撫他,從鼻子裡含糊哼笑了一聲,“哼...時局所迫,這也是時局所迫?”
一團濕黏的水被骨節分明的手帶出來。
繼而他又将手指湊在雲雪臣眼前,似嘲笑又似縱容道:“你說是就是罷。”
雲雪臣烏雲散亂,眼也微微睜大了,濕潤潤地,不明白情事一般。像頭懵懂卻誘人追捕的鹿。
他若即若離,卻始終讓自己的身影袒露在逐鹿者的注視中。
逐鹿而行者,隻有白陵一人。
隻能是白陵一人。
白陵暢快的洞悉了雲雪臣的心。
他将雲雪臣緊箍在懷,大手半脅迫地裹着雲雪臣的手指。白陵垂下頭顱埋在雲雪臣頸窩裡,氣息不穩,“你若真不要我,為何又百般試探...你怕我有朝一日真的背叛你,你要聽我推心置腹,一遍又一遍。你介懷我應雲巍一事,為此以看我求而不得為樂,那日你送我優伶,看我失魂落魄...你很開心罷。”
雲雪臣默然不答,良久,床帳圍裹起來的小天地隻聞兩人急促不定呼吸相聞。
某個瞬間白陵咬上雲雪臣的側頸。雲雪臣終于色變,陡然捂住脖頸。
白陵擡頭沖他一笑,額前熱汗順着鼻梁滴落,莫名悍烈,歎息般道:“你看,你甚至想不出理由騙我,明明很在乎我的命,殿下。”
雲雪臣麻木發酸的手指一涼,低頭去看,白陵正拎着衣袍為他擦手。
天近五更,雲雪臣木然地盯着帳頂,嘴唇緊閉如同蚌殼。
他這副肉身并不堪奔勞,對比起精神奕奕的白陵,他是又困又累,眼皮撐不住下垂。可他心頭被一口氣堵得慌,恨不能化身清風從帷幕間逃出去。
白陵撩開床帳,指風彈落了燭火,将他往懷中一攏,“合眼睡覺,天大的事也等睡醒了再說。”
天微明時,雲雪臣意識模糊中察覺身旁有動靜,他四肢沉困無力,人卻被這極輕的動靜驚擾了。恍惚中有人在他眉心親了親,聲音極低地說了句什麼,他于半夢半醒中隻聽見“半點内功沒有,這就醒了,嬌氣毛病.....累着....”,雲雪臣勉力睜眼,眼前卻被一隻手遮住。
那手撫平了他的眉,随後他的後背被人哄睡般輕輕拍了拍,懷裡又被塞進不知什麼物件,雲雪臣嗅到熟悉的氣味,微皺的眉間平複下去,
雲雪臣一夜無夢,難得好眠,等他醒時,身旁隻剩下一襲白陵穿過的袍子。雲雪臣呆了片刻,翻身坐起,抓着那衣裳臉色青紅不定。
魏南柯聽見屋裡動靜,輕手輕腳進去,目光在觸及太子殿下側頸那枚齒痕時,眼皮顫了顫,再也不敢往上擡。雲雪臣翻了翻床頭放的齊整衣袍,若有所思問:“這是誰拿來的?”
魏南柯道忙答:“是謝郎君。”
這身衣裳形制精美,赤色底子,金線撚絲襟口,内衫上暗織雲紋,外頭罩着銷金大袖,穿在身上便是十足十的豪奢纨绔做派。雲雪臣不喜人伺候,自行穿了,立于鏡前自照時,道:“我昨夜歇在不夜河,俞乘定将我行迹報上父皇知曉,若再穿來時衣裳,的确不合時宜。謝方奪心細如發,做刺客實在屈才。”
魏南柯小心地瞧上去,見他長發如漆,披散在肩背上。順着秀美白皙的側臉輪廓望上去,是兩段仿佛筆鋒斜掃出的春山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