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最好的月亮已不見，這方天地，隻餘秋菊香。

一連數日，秦蓁都在何府跟着何汝君照顧何老夫人。

等何老夫人能誇金蕊留霞時，秦蓁要去何家族學了。

餘摯審出的供詞官員都知道了，還好他還拿出了其他證據證明秦铮的清白。秦铮這幾日索性告了假，在家裡陪媳婦，宮中總還有丈人在，今日同何汝君帶着秦蓁三人入學。

何汝君在馬車上叮囑了許多，秦蓁都沒有記住，隻能囫囵的點頭。

王若桑和孟小四一臉認真，但秦蓁敢确定，孟小四也沒有聽進去多少。

到了何家族學，留着山羊胡的山長親自出來迎接。

“忠勇侯同夫人大駕光臨，大同院蓬荜生輝。”

何家族學在一處三進的院子裡，院子名為大同，也稱大同書院。并不同于國子監分六學，大同書院幾乎全都教，隻分了甲乙丙丁四班，不以年歲而論，隻講成績。

幾人在門前客氣恭維了幾句，山長笑道：“若不嫌棄，忠勇侯可同夫人至堂前品茗，讓三個學子先去課室讀書罷。”

秦蓁聞言，同山長行了一禮，拜别父母，帶着王若桑孟小四跟着前面接引的教習一起進去。

終于讓秦蓁進學，秦铮很是高興，這下子沒人同他搶汝君了，與山長相談甚歡。

何汝君雖然有些擔心秦蓁是否習慣，她從小也在大同書院讀過書，正是山長的學生，但依舊不放心。

教習是個有些古闆的中午男子，姓杜。想是經常皺眉，眉心處有個大大的川字。

到了正院，先拜孔子，再拜族學曆任師長。

一應儀式後，杜教習讓三人拿出成績木牌來，看到王若桑的優，很是多看了兩眼。見到秦蓁一片光潔的木牌，他眉毛隆起，似乎頗為頭疼。

杜教習給他們又發了一枚玉牌和筆墨紙硯等物，秦蓁看了眼自己的，正面刻着大同，反面刻着秦二娘。

“持這玉牌可以進出大同書院，各位切記收好，不要遺失。三位不是同一班次，書上寫着班次，可不要走錯了。”

“辰時上課，莫要遲到。”

杜教習交代完，便施施然離開了。

秦蓁立即翻開了手裡的書，隻看到扉頁右下角三個大字:丁字班。

她湊過去看其他兩人的，有些慚然。

“我們三人中，竟沒有一個人在甲字班？”

王若桑分到了乙字班，孟小四在丙字班。

秦蓁憤憤不平：“桑桑你明明得了優，居然進不了甲子班。”

王若桑倒并沒有覺得不對：“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山長他們如此安排自然是有道理的。”

“就是就是，”孟小四有些挑釁道，“秦老大，你怎麼回事？居然隻是丁字班？”

秦蓁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依舊嬉皮笑臉的。

秦蓁把書放進書袋，拎着往前走，這族學裡不允許帶丫鬟書童，什麼都要自己來。

丁字班在最裡面院子，秦蓁一路過去，發現了些不同。

甲字班的學子很明顯年紀比她們都要大些，乙，丙字班倒看不出來什麼，丁字班一看就不同。

走進院子，就有人上前詢問：“你是新來的學子嗎？”

秦蓁點頭。

那人道：“在下姚安旻，家中行三，是丁字班的學長，有事可來尋我，你找個無人的位置坐吧。”

“叫我秦二娘就好。”

秦蓁注意到他的衣裳同自己的不一樣，雖然顔色紋飾相同，料子看起來卻好的多。

秦蓁記得阿娘說書院裡隻能穿族學的學子服，莫不是這統一發放的還有差别？

走進課室，秦蓁尋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姚安旻咳了一聲道：“秦二娘，不如換個位置。”

秦蓁不明所以：“這個位置有人？”

姚安旻道：“無人，隻是……”

這時，課室門被踢開，走進個少年，惺忪着睡眼，身上的學子服松松垮垮，滿臉不悅。

他徑直走到秦蓁身前的位置，趴下了，眉眼有些熟悉。

後邊跟着兩個學子輕手輕腳地把書箱放到他桌邊，看到秦蓁在後面瞪大了眼睛，一臉驚訝的坐到了後面。

秦蓁這才發現，除了自己，旁邊的位置都沒有人坐，她當即決定換位置，拎着書袋站起身。

“這位學子，你想做什麼？”

秦蓁身子一僵，原來教習已經進屋了。

她讪笑兩下，把書袋放下，同其他學子一齊見禮。

前面的少年也站起身，行了個十分敷衍的禮，複又趴下了。

教習見怪不怪的開始講課：“父母在，朝夕恒食，子、婦佐馂；既食恒馂。父沒母存，冢子禦食，群子、婦佐馂如初……”①

秦蓁連忙翻書找這一頁，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課，她頭都麻了。這位教習姓祝，教《禮記》，特别愛讓學子答題，還好沒有點到她。

她感覺有人戳她，回頭一看，是個嬌俏可愛的小娘子。

“你不換個位置嗎？他可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