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日之後,陳懷玦像變了一個人,他原是極不耐煩應付交際往來之事,每次一下朝,就是一副深怕自己走慢一步就會被拉住的樣子,跑得飛快,而如今也日日觥籌交錯,忙得腳不沾地。
天盛帝和太後交給他的差事也日漸變多,他從富貴閑人走向位高權重的實權王爺,隻用了短短一年多的時間。
呂映儀也跟着忙碌起來,一面要負責府裡的大小事務,一面又要來往交際,應付各種席面場合。
難得今日夫妻二人都無事,好好歇在府中。
花藤涼亭下,她偏頭看他,陽光灑在他俊朗的五官上,一如新婚那日燭光下的模樣,卻多了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怎麼盯着我看?”
他的語氣還是那麼溫柔,一開口剛剛籠罩他周身的疏離感瞬間消散。
“昨天思欽悄悄同我說,他覺得姑丈很兇,我看看,你什麼時候變得會吓到小孩兒了。”
“一定是你哥拿我吓唬他,敗壞我的名聲。”
不知為何,他和自己的大舅子一向合不來,每每見面,呂映德總是對他橫眉豎眼,沒一個好臉色。
“我哥哪有這麼孩子氣。”
“這麼說那滿滿是覺得我醜喽。”
“妾身哪裡敢啊。”
兩人正親熱打鬧着,突然聽見宋文在院外高聲禀報。
“王爺,輔國公來了。”
陳懷玦臉上的笑容一滞,呂映儀看着他的側臉,隻覺得他的表情似乎一刹那冷硬起來,尚看不真切,他再次回頭,柔聲抱歉,好似剛剛都是她的錯覺。
“抱歉,看來今日還是不能陪你了。”
“無妨,正事要緊。”
說罷,他沒再多停留,大踏步而去。
呂映儀看着他離去的方向出神一會兒問百荷:“你覺得王爺變了嗎?”
“王妃指的是什麼?奴婢覺得王爺現在對着外人多了些威儀之态,對府裡的人更嚴肅了些,其餘還是照舊的,奴婢覺得這也算不上變了。”
“是嗎?”
“是啊,最重要的是,王爺對您是一如既往。”
聽了百荷的話,呂映儀也沒有什麼特别的感覺,更沒有一絲羞怯,轉頭跑到樹下的貴妃椅上優遊自在地躺下來小憩。
難得今日天氣這麼好,他無福消受,自己就不客氣了。
-
輔國公前來并沒有什麼大事,是為了給自己的闖下大禍的孫子求情。
這一年多來,為了這些事情找上瑞王府的人不計其數,陳懷玦從最開始的為難不知如何不傷情面地拒絕,到如今一手太極打得是風生水起。
輔國公硬着頭皮在瑞王府坐了一下午,陳懷玦一直面帶笑意溫和地陪着,體貼周全到他說的每一句話都不會掉在地上,可也始終沒有機會開口求情,每每想扯到那個話題時都被陳懷玦三言兩語轉開。
太陽不知何時落下,他看到瑞王妃身邊的女官已經來過好幾次,悄聲詢問門口的侍衛,王爺何時用膳。
王府的黃花梨木椅子上鋪着極為舒适的軟墊,此刻他卻如坐針氈。
陳懷玦慢悠悠地喝着茶,并沒有開口送客的意思,也不打算給輔國公一個台階下。
最終還是輔公國自己坐不下去,灰溜溜地走了,宋文引他出去時,他一步三回頭,幾步路走得猶猶豫豫,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