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舊馬車的窗簾被纖長白皙的手拉起一個小角,隐隐漏出些許馬車中那人的精緻的眉眼和微微揚起的嘴角。
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從一旁傳出:“王妃,您看到王爺了嗎?奴婢怎麼都沒看到王爺呀,容珲不是說王爺就在壩上嗎?”
呂映儀語氣裡帶着明顯的笑意:“看到了,就是穿着棕色袍子在挖坑的那個,就在最中間。”
團菊眯着眼睛認真在人群中巡視一圈,目光緩緩停下緊接着緩緩睜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您是說,那個是王爺?”
百荷興奮地說:“不會挽着褲腿,穿着草鞋的人吧?”
呂映儀很肯定地點點頭:“錯不了,那一定是王爺。”
團菊還是不肯相信:“看起來不像啊,怎麼……怎麼有點黑呼呼,又有點灰撲撲的。”
韶瑤不在,百荷模仿着她的樣子,老神在在地解釋:“你還小,所以不懂,王爺每天和将士百姓一起面朝黃土背朝天,親自挖坑埋土,怎麼會不黑不灰。”
團菊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接着轉過頭問呂映儀:“您要下馬車去找王爺嗎?”
呂映儀放下簾子,搖搖頭:“不了,我們先回城裡安頓下,将我們帶來的東西都收拾出來。”
馬車夫得令,輕輕揮動缰繩,指揮着馬車就如來時一般悄悄離去。
日落之後,衆人扛着鏟子和鋤頭有說有笑地向着城中走去,陳懷玦也是擠在人群中。他一邊走一邊和張士逵商議着明日的安排,絲毫沒有注意到周圍似乎哪裡不一樣了。
率先作出反應的還是他的鼻子和餓了許久的胃,陣陣撲鼻的飯香向他湧來,他帶着疑惑的目光在四周搜尋,想要找到味道的由來。
“張大人,您有沒有聞到什麼香味?”
平日裡無肉不歡的張士逵早已控制不住自己的口水:“有,有肉的味道。”
陳懷玦繼續向着四周張望,小聲地喃喃自語:“好端端的,哪裡來的肉啊?”
“我帶來的。”一道清脆的女聲回應了他的話,句末微微勾起的尾音是他再熟悉不過的語調。
他不可置信地循聲望去,那道日思夜想的身影俏生生地站在不遠處,笑意殷殷地望着他。
從驚喜中回過神,陳懷玦扔下手中的東西,飛速向呂映儀跑去,他遠遠地就張開了手臂,迫不及待想要将面前的人擁進懷中,卻在即将碰到那人前生生停住腳步。
紅彤彤的耳朵出賣了他的情緒,他尴尬地撓撓頭解釋:“我在堤上待了一天,出了不少汗,身上髒,還是不要弄髒你了,你……你等我,我去洗漱一下就來。”
說完不等呂映儀反應,他又一陣風似地離開了,留下呂映儀站在原地尴尬地和張士逵四目相對。
張士逵身為外臣從來沒有機會見到瑞王妃的真容,但是看陳懷玦的反應,張士逵也猜到了面前之人是誰,立刻向着面前的人行禮。
“卑職張士逵參見瑞王妃,王妃萬安。”
呂映儀收斂了尴尬的表情,得體地寒暄:“張大人請起,久仰大名,王爺的家書中常常提及您,聖上和皇後娘娘也常常稱贊您在營門赈災一事中居功至偉,今日得見,是本王妃之幸。”
雖然知道大約是客套話,可是在官場坐了這麼多年的冷闆凳,突然聽到這樣的話,張士逵也難免覺得心中暗自欣喜,很是受用。
“王妃謬贊,這都是卑職的分内之事。”
“張大人不必謙虛,您一心為民,皇上和娘娘都看在眼裡,百姓們也會記在心裡的。”
張士逵還想說什麼,餘光瞥見連廊盡頭奔襲而來的身影,識趣地開口告退。
“卑職還有公務在身,就不打擾王爺王妃了,卑職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