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目光中、在她的話語中、在她的動作中,陳懷玦久違地找回安定:“今天我和崇文大吵了一架,這不是我們第一次争吵,自從皇兄登基,我們之間常有紛争。”
“因為皇上?”
“是,崇文以為,皇兄不是一位明君。”
這一點呂映儀覺得高松蹊說得沒錯,但是顧及到陳懷玦的情緒,她并沒有說出口,而是問道:“那你是怎麼想的呢?”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起很久以前的事情:“宣武皇帝在位時,大晉國力強盛,可是一場奪嫡之争,大半朝臣被波及,不少人被處死或流放,數千人因此獲罪。大晉元氣大傷,北邊見勢也不安分,屢次出兵趁機騷擾邊界。”
“沒多久父皇登基,父皇擅于守成,加之有賢臣良将在側輔佐,雖未能使大晉恢複往日盛世,但百姓也尚且可以安居樂業。父皇繼位不久,皇兄便被冊封為太子,從那以後十數年來,皇兄日夜勤奮,三更睡五更起,刻苦學習為君之道、帝王之術、治國之策。”
聽着他不停為天盛帝的無能開脫,呂映儀忍不住打斷他:“若是論辛苦,販夫走卒哪個不是披星戴月,哪個不辛苦?重要地不是如何做,而是做到了沒有。”
陳懷玦沒有否認,直白地說:“你說得沒錯,可我不甘心。”
“不甘心什麼?”呂映儀并不明白。
他的目光陷入回憶,許多的不甘和委屈湧上心頭:“不甘心必須要舍棄,不甘心必須做出選擇、不甘心所有的付出和安排全部付之東流。”
霎那間,呂映儀似乎明白了為什麼高松蹊會出爾反爾突然背刺她,或許從一開始他的目的就是離間天家兄弟的感情,以此逼迫陳懷玦做出選擇。想到那個恐怖的可能,她不由得呼吸一滞。
此時此刻,她居然有些慶幸,今天陳懷玦和高松蹊大吵一架。
同時,她又在心裡默默唾棄自己。
雖然她不懂什麼治國策論,卻也能看出天盛帝真的不是一個好皇帝,高松蹊此舉或許過激,但是他的所作所為并不是沒有道理。
又望向身邊垂頭喪氣的男人,呂映儀有些理解他此刻的左右為難。家和國的選擇在旁人眼裡或許無比簡單,但是身在其中之人确實是左右為難,如此難以做出選擇。
此刻,她明白再多安慰開解的話語也起不到半分作用。她幹脆伸出手将陳懷玦緊緊地抱着,感受到些許溫暖,陳懷玦很快也用力地回抱住她,就像是在冬夜取暖一樣,彼此緊緊依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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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頭,高松蹊氣沖沖地從瑞王府離開,一回家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任誰叫也不肯出來,就連第二日的早朝都沒有去。
可他從來都是一根筋的倔脾氣,雖然一時氣急,但他并不打算就此作罷。第二天早上,他默默收拾好自己的“家當”,又悶着頭往瑞王府去,隻是還沒來得及出府就被人攔了下來。
一道渾厚的聲音從他面前傳來:“你這是準備去哪裡?”
高松蹊看着來人,有些驚訝:“義父,您老人家怎麼來了?”
楚士廉的臉色肉眼可見的差,本就嚴肅的一張臉此時看起來更是駭人:“我問你,你要去哪裡?是不是要去瑞王府?”
高松蹊有些驚訝:“您怎麼知道?”
“你立刻滾回你的屋子,答應我從此再不登瑞王府的大門,我可以當作今天的事情不曾有過。”
高松蹊沒有絲毫猶豫拒絕:“恕孩兒不能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