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從那一天起。
林諾的囚室開始頻繁有醫官到訪。
要知道,恺撒已經把囚室所在的整層區域都清空了,别說活人,連機器人都别想碰到林諾一根頭發。
這些醫官們來去匆匆,給林諾做一些他完全看不懂的身體檢查,然後再以絕對恭敬的姿态退出,連一絲目光也不會落在林諾臉上。
緊接着一周後,恺撒把他抱在腿上,手指撩起他微長的黑色發尾,像哄小孩似的低聲哄:
“小貓,要打針了。噓……别害怕,不會很疼的。”
林諾的手被反綁着,隻能像個布偶一樣趴在恺撒肩上。
搭在男人腿側的雙腿,在針尖刺進後頸時,輕微地發着顫夾緊。
恺撒感覺到了。他反複摩挲着林諾的後背和腰,鑽進耳廓的嗓音更加溫柔:
“馬上不疼了。乖小貓,你很勇敢的,對不對?”
左右不過又是恺撒弄的那些藥水,林諾咬緊牙根,無聲忍耐下來。
恺撒要是真有種,就把他的腦子弄壞,他心想,隻要他腦子一天沒被弄壞,他就會找一切時機刺殺恺撒,直到成功為止。
但是醫官離開後,以往的熱潮卻沒有如約而來。
除了腺體處有輕微的脹痛,一切如常。
恺撒輕輕揉着他的後頸,把那點脹痛也按摩得無影無蹤,這才蹭着林諾的側臉,輕聲呢喃:
“好期待小貓的變化。一定會更加可愛的。”
林諾發現,他是真的在開心。
那股欣喜感忍不住似的,要從無機質的義眼裡滿溢出來。
而通常恺撒的快樂,對他就意味着更大的磨難。
林諾心裡警鐘長鳴,可他當下又的确猜不出Alpha到底想幹什麼。
醫官們每隔三天來一次,做例行身體檢查,并再次往林諾的腺體注射不明藥物。
不需要檢查的日子,恺撒也不會再像之前那樣沒日沒夜地折弄他。
他常常來囚室裡看書辦公,弄得像林諾住了個雙人牢房,不過除了早安和晚安吻,恺撒不會再對他有進一步的親密行為。
偶爾他還會把林諾帶到指揮艦的頂艙,兩手從背後交握着林諾的手,讓他看激烈精彩的太空戰争。
他不得不讓林諾繼續戴着鐐铐——因為上回在指揮室給林諾松綁時,林諾用一支筆廢了他的一隻義眼。
“小貓一直都是喜歡看打仗的。對不對?”
恺撒在他耳邊低沉道,“那我就打仗給你看。保證比戰術視窗的博主還要精彩。”
林諾此刻沒有任何信息來源,他不知道恺撒的對面陣營是誰,那些像煙花一樣湮滅的艦隊又屬于誰。
直到三年過後,他流落外太陽系,才明白聯邦的内戰,其實早就從那時開始。
恺撒悍然屠殺南境,以及後續一系列強硬政策,讓士兵大多由南境出身的第七艦隊叛亂,在外太陽系宣布成立獨立政權。
緊接着還有因恐懼出逃的平民,在得到聯合礦業财團的軍火支持後,也組建起了人民自衛軍,抵抗恺撒的獨裁政權。
以及除了被埋葬在前線的裡埃爾将軍和14萬軍士,聯邦原本還有兩支大型遠征艦隊在外征戰,此前是倒向恺撒一側的。
但當他們發現恺撒對聯邦的掌控程度,似乎并沒有初期想象中那樣徹底,加上軍糧充足、山高水遠,于是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想混一個星系領主來當。
整個太陽系亂成一鍋粥,人類文明開始往分崩離析的方向發展。
恺撒最初的“将聯邦作為一個整體改造為帝國”的藍圖,由此全部化為泡影。
但他倒是不顯得急躁。
握着林諾的手“看打仗”時,恺撒臉上透出一種壓抑不住的嗜血感和興奮來,對耳麥裡的參謀說:
“……也好。一個在滾滾血火中建立的帝國,與一個隻在憲法上承認的帝國相比,後者總是顯得過于平庸。”
不用“看打仗”的時候,恺撒會帶林諾返回他的空中莊園。
莊園本就搭載在母艦上,在軍隊附近停泊倒也很自然。
在這段囚禁生涯裡,林諾甚至有時會對恺撒這個人感到佩服——
他就像一刀把他們之間的血海深仇全剪了,将林諾逃離莊園、到被他抓獲的部分,删得幹幹淨淨,然後泰然自若地續上他們之間最甜蜜的時候。
除了不再有親密行為,他對林諾的擁抱、親吻、甜言蜜語都沒有停過。
每三天一次的身體檢查和注射也在繼續。
當林諾被按着後腦接受注射時,鼻息間嗅到了很淡的、苦辣的Alpha信息素。
這确實有點奇怪。
因為自從抓到林諾以來,恺撒就沒有再噴過他那臭死人的信息素香水了。
現在既然又能聞到,莫不是說明恺撒最近心情太好,又開始噴了?
林諾用力将頭扭開,差點讓針尖都折斷在皮肉裡,把醫官吓得險些跪地求饒。
但恺撒卻沒有發作,反倒朝醫官們輕輕擺擺手,讓他們安靜退下。
他撥着林諾的黑發,将少年後頸上那點滲出的血珠吮走,然後低啞地問:“小貓已經能聞到了嗎?”
林諾眼神跟着往外撤的醫療托盤走,在想上面有多少趁手的武器,并沒有功夫搭理他。
但恺撒雙手捧着他的臀,灰色的義眼垂下來緊盯住他,又低笑着、自語着确認一遍:
“小貓能聞到了。”
信息素“香水”的味道日漸濃郁。
林諾蹙着眉,總覺得跟此前的香水味不太一樣。
香水直接刺激的是鼻腔,要是恺撒不小心噴得太多,那股苦辣味會從鼻腔直沖腦門,嗆得林諾一個接一個打噴嚏。
可是現在,苦辣如酒的氣息就像是從毛孔滲進來的,比起“氣味”,更接近一種類似小貓一激靈的“感覺”,林諾甚至試着偷偷屏住呼吸,可隻要跟恺撒處在同一空間,這種感覺就無法消散。
“……你給我注射的是什麼?”
林諾終于開口逼問他。
他的逼問是物理意義上的逼問,趁恺撒睡覺時——鬼知道為什麼他們已經變成這樣的關系,他還能在自己身邊呼呼大睡——騎住對方脖子,用一把磨尖的螺絲刀對準他的喉嚨。
恺撒被他騎着,多少有些呼吸不暢,但臉上還是那種讓林諾痛恨至極的溫和微笑。
他摩挲一會兒少年衣擺下的大腿,義眼擡起來看他,笑了半天,就吐出兩個字:“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