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天災裡，那些身強體壯的大羊活下來都難，小羊羔就更難生存，因為擔心怕那些小羊羔都給餓死了，連肉都剔不出來，都古爾再心疼，也還是把所有的小羊羔都給宰了。

因為小羊羔的出肉率太低，過去一般都得把羊養到一歲多，兩歲左右才舍得殺，這一次不舍得也不行了，蒙古人遇到這種天災，為了保住做種的大羊，一般都會選擇把小羊殺掉。

不僅都得殺掉，還得早殺，因為殺的越晚，羊餓的時間越長，身上的肉自然也就越少，從草原上送到北來順的羊肉裡，倒有一多半是極嫩的羊羔肉，那種入口即化的感覺，瞬間就征服了所有饕餮食客的胃口。

卓經武原想着這個冬天甯可不賺錢，也得幫着舅舅把羊肉鼓搗出去，沒想到誤打誤撞的，一下子就把北來順的名氣傳的是盡人皆知，也算是無心栽柳了。

馬福祿說完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卓立仁的心裡倒覺得輕松下來，在原來的曆史上，這個北來順是到了1932年才在哈爾濱出現的。

現在陰差陽錯的提前出現了，還成了自己家占大股的買賣，隻要這裡邊沒什麼可能會被人诟病的事就好，至于這個北來順能有多少利潤，他也沒看在眼裡。

卓立仁是沒怎麼往心裡去，旁邊的張有德想的就不一樣了，他知道卓立仁的家裡挺有錢，可是沒想到會這麼有錢，就連北來順這樣四個幌子的大館子也是他家的，豔羨之餘還在心裡琢磨，以後再來這裡吃涮羊肉會不會免單。

吃完飯，離着火車開車時間差不多了，北來順這地方距離火車站也不遠，跟馬福祿告别之後，卓立仁帶着何大勇，由張有德陪着，溜達着往火車站走，順便可以消消食。

卓立仁吃的挺飽，何大勇和張有德兩個人可都吃撐了，一個人恨不得能吃進去四斤羊肉，反正也不用花錢，不吃白不吃。

張有德是一個人住在奉天，就算不來送卓立仁上火車，晚上吃了這麼多，他也得出來溜達溜達，何大勇年輕吃多點沒事，他可就沒那麼好消化了。

借這個機會來送送這個小老闆，禮節上也過得去，萬一這個小老闆要是一高興，要是能答應他，以後可以經常來這個北來順白吃一頓，不是更好？

卓立仁現在可沒那個心思去琢磨張有德的想法，他的心已經飛回到哈爾濱的家裡，抑制不住的開始思念自己的父母了。

離開家已經快五年了，他也從一個青蔥少年變成了一個大小夥子，個頭雖然已經沒有前兩年長得那麼快，他覺得好像還是在長。

前幾天在北京，他偷着去女朋友的學校時，走廊的牆上有一個給學生們測量身高的标尺，趁着宋小姐還沒出來的功夫，他就過去比量了一下，好像是176公分的樣子。

現在的他應該是他們卓家人裡邊個子最高的人了，唯獨一條就是隻往高長，卻不往橫着發展，也不長肉，看着有點細高挑，不是特别壯實的樣子。

想到了父親自然就想到了母親，想着自己離開家的時候，母親那依依不舍的眼神，卓立仁的心裡就有點發緊。

現在的他多少有些明白，什麼叫母子連心的感覺了，也能理解父母對自己的那份牽挂和惦記，隻不過轉念一想，自己的上一輩子裡父母早就沒了，現在畢竟還在不是，自己現在也回來了，以後有的是時間孝敬他們。

卓立仁他們到火車站的時間剛剛好，離着火車開車還有半個小時，張有德看着他們在唯一的一節卧鋪車廂裡安頓好了，就下車回去了。

下午他去北來順預訂雅間的路上，順便給卓立仁準備了一些熏鹵醬肉，還有幾種醬菜，還買了兩瓶奉天本地名酒【老龍口】，這種酒的名氣不大，一般的外地人都不知道。

其中有一種十年陳釀，在前清的時候就是專供宮裡的禦酒。張有德買的這兩瓶都是十年陳，看得出來他也是真下了本錢了，卓立仁估計，他自己都舍不得喝這個酒。

隻是他也不是好酒的人，幹脆就便宜何大勇了，何大勇一聽，這是過去進貢給皇宮裡邊的皇帝喝的禦酒，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說什麼也不喝，說還是拿回去孝敬老太爺吧。

卓立仁聽他說的‘老太爺’三個字，想到自己家的那位‘老太爺’還隻有四十出頭的歲數，心中不禁有些莞爾。

再想到母親，今年也不過才三十多不到四十，隻是天天思念自己，還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麼樣子呢，心裡難免又有些傷感，一時間眼紅鼻塞，幾乎忍不住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