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不配位。
德不配位!
葉依瀾氣得幾乎要将一口銀牙咬碎。
沈言跟葉昕果真是一脈相承,都長了一張叫人恨不得撕爛的嘴。知道她最在乎的就是太女這個位置,張口就戳她的死穴!
葉依瀾懶得再跟這對狗皮膏藥似的父女耍嘴皮功夫。
再這樣下去,事情沒解決,她還要平白站在這裡受辱,當真窩火!
這世上除了南羽白,她不想跟任何一個男子糾纏不休,更何況對方還是她名義上的長輩。
方才沈言不接她那番“鬧小矛盾”的言論,禮尚往來,她也可以不接沈言的話。
“我知貴君愛女心切,一時心急才會如此不分輕重地攻讦本殿,但本殿大度,不與貴君計較,”葉依瀾幾句話便輕飄飄地将沈言略過。
沈言莫名被戴上一個攻讦太女的帽子,聞言氣得還想再罵,
可葉依瀾不給他機會,一雙眼隻冷冷盯着葉昕這個罪魁禍首,開門見山地同葉昕談判。
“五妹,承認吧,你我方才不過是姐妹之間在開玩笑罷了。否則,“你謀奪太女之位”、“我肖想那把椅子”,這種暴/論流傳出去,隻會讓母皇同時忌憚我們兩個。鹬蚌相争,得利的隻會是其他人。”
弄死葉昕可以日後再議,當務之急是防止這些流言被葉晚鷹聽到。葉依瀾不想此刻羽翼未豐就被葉晚鷹忌憚。
葉昕不置可否。
但她還是懶洋洋拉長了腔調,“我覺得我應該比你好一點。”
葉依瀾氣得胸膛狠狠起伏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氣,“作為條件交換,我可以不殺楊依淮。”
葉昕眉梢輕挑。
這雖是她想提的要求之一,但她還是覺得這買賣不劃算。
可還沒張口,葉依瀾又追加條件:“另外,我不再計較雅貴君對我的冒犯。今日之事,本殿就當無事發生,今後也絕不會因任何事報複雅貴君。”
雅貴君從沒聽見有人敢公然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
他氣得狠狠跺腳,漂亮的食指發着抖,直直指向葉依瀾:“豎子爾敢?!”
葉昕卻知道,葉依瀾她真的敢。
雅貴君在原主死後愈發病重,葉依瀾特地派人去他床前詳細描述原主是怎麼死的,以及死後如何被草草埋在萋萋野林之中,逼得他嘔血而亡。
聽見這個條件,葉昕面色不變,依然姿态放松地倚坐在轎辇上。
她沉吟半晌,卻在心裡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葉依瀾确實是個聰明人。
葉昕嗓音淡淡,聽不出任何情緒:“成交。”
這一局,她不能讓葉依瀾引起葉晚鷹的忌憚,确實有點虧了。
葉依瀾也點了點頭,冷聲道:“那就有勞五妹下辇。”
“說什麼有勞,跟許靜文一樣虛僞。”看着葉依瀾額角再一次暴起的青筋,葉昕愉悅地發出一聲輕笑,她雙掌貼着扶手,掌心猛然往扶手上用勁一拍,霎時整個人騰空而起,衣擺無風自揚,身手利落地下了轎辇。
她牽起沈言的手,轉身就準備離開,另一隻手招呼楊依淮和許靜文跟上,不容置喙道:“父君,陪兒臣走走。”
沈言滿腔憤怒一下子消失不見,怔怔地跟在葉昕身後。他從來不敢幻想有一天跟能自己的女兒這樣親近,哪怕葉昕的語氣幾乎稱得上是一種命令,他仍急急忙忙地應下:“好、好,父君都聽你的。”
所有負責擡轎辇的小侍都後知後覺。
見葉昕帶着人走出來一段距離,在宮牆拐角處不見,紛紛驚愕地擡起頭。
為了防止皇家糗事傳出去,五殿下和太女殿下竟是要……要把他們全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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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下跪求饒的聲音此起彼伏,不多時便消失了。
葉昕知道葉依瀾斬草必除根,給她擡轎子的、給雅貴君擡轎子的小侍,甚至是給葉依瀾擡轎子的幾個親信,葉依瀾一個都不會留。
至于那幾個忠心耿耿的侍衛,今日之後也定會消失不見。
沈言方才被葉昕一句父君叫的暈暈乎乎,什麼也沒想就跟着她走,結果走着走着,就被葉昕帶到了長樂宮門口。
沈言:“……”他甚至沒機會主動跟她說句話。
宮内給花草澆水的小侍見到沈言和葉昕,連忙上前行禮:“見過貴君,見過五殿下。”
葉昕放開了沈言的手。
她雙手負在身後,長身而立,身上少了幾分散漫,多了幾分清冷貴氣,“扶貴君進去吧。”
小侍低頭應是,上前便要攙扶沈言。
見葉昕這副态度,沈言抿唇不言。他知道她此刻已經不願同他親近了。
可那聲父君,他已經十幾年沒聽到了。方才她喊他的那一聲,就像是一場轉瞬即逝的美夢,讓他不敢忘,也不想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