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年初一，蕭起庭帶雲朝去給慶文帝請安，陪皇帝吃了早膳後又去皇後宮中坐了坐，快到午時才出宮回府。

新年總是熱鬧的，大街上人來人往車馬如織，時不時傳來幾聲爆竹響。

煜王府的車辇在人群裡緩緩前行，蕭起庭靠在一邊看書，雲朝靠在另一邊打瞌睡。

她昨夜去了蘭心宮，不，五年前的除夕夜，蘭心宮被燒成了灰燼，現在那地方建起了假山樓閣，并移栽許多花草，俨然成為了一處皇家花園，幾年過去，已找不到半分宮殿的痕迹。

借着夜色，雲朝在那花園裡逗留了半晌，在一處隐蔽的假山下發現了燒紙的痕迹，盡管被打掃過，還是能看出地面附着些許灰燼，且那灰燼下的石頭還是溫熱的。

有人在此祭拜亡魂，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難道是在祭拜伽蘭姐姐？這麼多年了，沒想到宮中還有人記得她。

雲朝睜開雙眼，一時間心中思緒萬千。

“在想什麼？”蕭丞允放下書冊，擡眼看她。

“沒什麼，隻是昨夜沒睡好，現在困乏得緊。”

半夜跑出去，不困才怪……蕭起庭淺笑着張開了雙臂：“過來。”

雲朝爬過去靠進他懷裡，小臉還在他懷中蹭了幾下：“王爺懷裡真舒服。”

“睡罷，到了我叫你。”

“好。”伸手環住他的腰，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了眼睛。

她身上特有的香氣在鼻尖絲絲萦繞，蕭起庭垂下眼睫，黑眸中是一閃而過的亮光。

不過片刻工夫，懷中人兒發出了勻稱的呼吸，鴉羽般的長睫輕顫，似撓在人的心尖兒上。

不知為何，腦中浮現出她昨夜跳舞時的樣子，流光溯影嬌眼如波，不知不覺，竟揚了下嘴角。

馬車晃晃悠悠往前走，剛拐進長樂街卻被人攔住了去路。

宋七勒停馬兒，皺眉看着眼前女子，不知該如何是好。

“何事？”蕭起庭的聲音從車裡傳出。

“回王爺，是……趙小姐。”宋七吞吞吐吐，王妃還在車上，趙淩霜竟敢當街攔車。

蕭起庭挑起車簾，趙淩霜欣喜地望向他，可在看到他懷中睡着的人時，霎時變了臉色。

“淩霜見過煜王殿下，還請殿下借一步說話。”

雲朝迷迷糊糊擡起頭來，馬車怎麼停了？蕭起庭捏了捏她的臉：“在這等着，本王去去便回。”

“王爺去哪？”她支起雙臂，睡眼朦胧，“是到王府了嗎？”

“還沒有，遇到個朋友，下去與她說幾句話，你在車裡等我。”

“好。”

蕭起庭下了車，宋七想跟上去卻被止住。

“不必跟來，在這守着王妃。”

“是。”

雲朝坐起身，挑起車簾望出去，見蕭起庭跟一藍衫女子進了一旁的茶樓。

此刻的她哪還有半點睡意，适才那女子看她的神色明顯帶着怒火，看來蕭起庭在京中不似傳言那般讓一衆貴女避之不及，這藍衫美人不就找上門來了嗎？

“這姑娘是誰？”雲朝隔着簾子問宋七。

“回王妃，此女趙淩霜，安國公的孫女。”

原來是将門之後，雲朝身為一國公主，大将軍趙啟的名号是知道的。

趙将軍戎馬一生，北戰南征，為大齊疆域永固立下過汗馬功勞。大齊朝廷為表其功績，加封安國公，以蔭後世子孫。

隻是這位趙小姐，仿佛不是個善茬啊。

宋七見雲朝不說話，以為她在胡思亂想，便道：“王妃，王爺與趙小姐并無瓜葛，您别誤會。”

“誤會什麼？”

“雖說趙小姐傾心于王爺，但王爺并不喜歡她。”

“是嗎？”

“王爺與趙小姐自幼相識，王爺從來隻把她當妹妹看待。”

“哦，原來是青梅竹馬。”

“……”宋七語塞，完了，怎麼越描越黑了呢。

那邊廂，入了雅間，蕭起庭淡淡地看着趙淩霜：“當街攔車，可有要事？”

“方才在馬車上的就是西炎公主？”她答非所問，嘴角露出輕蔑的笑，“殿下喜歡她？”

“這不是你該問的問題。”

“小小一個番邦公主，有多大能耐？殿下别忘了，我才是能站在你身邊之人！”

“淩霜。”蕭起庭垂眸看她，半晌，緩緩開口，“你是安國公府千金，你父親又官拜刑部尚書，此等家世應有更好的歸宿，實在不該把時間浪費在本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