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芷汀望着徐珊的背影陷入無限的玄想——嶽曉明的作業論隻怕得改改。還有裘江,知道她“助纣為虐”,不知又會發出怎樣的高論。
想到裘江,陳芷汀的無力感瞬間湮沒了徐珊那一抱的感動。
裘江原先也在城區做事,五年前與合作夥伴産生矛盾,離開事務所去了二百公裡外的柏水鎮跟朋友合夥開事務所。當年二人準備做周末夫妻時父親不同意,但她願意做那個支持他創業的女人,讓他放心去。父親看着她一臉的信任,突然打了自己一巴掌。
“爸你幹什麼?”
“死老頭子,發什麼瘋!”
她和媽媽齊聲驚叫,又問他怎麼啦。父親呆了半晌,轉頭去了陽台,好一陣才聽他自言自語地嘟囔,迂腐老頭害死一個又害一個。她跟過去問父親說什麼呢,他卻擺擺手,臉上的表情非常凄涼。
現在的陳芷汀還沒有明白父親的愧悔:他把自己迂腐的真善美完美地遺傳給了她。
書上說每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有一個默默付出的女人,生活中是每一個默默付出的女人都在男人成功之後被掃地出門。
書上正氣凜然沒有因為生活而減。陳父已經明白單純的付出不會收到應有的回報,但如何否定書上“勸善”的真理呢?他還沒有超然到能夠看清楚并表達出來。
生活之後還有生活,一個又一個被清掃的女人讓女人看清了真相,不再做男人背後的女人,她們提升自己、愛護自己、保衛自己,站到生活的最前線,直面慘淡的人性,與男人一起打拼。
生活之後的未來版是走進圍城的女人越來越少,生兒育女、相夫教子、舉案齊眉成為家庭版的神話,女人不跟男人吵了,孩子越來越少了,這個世界……也越來越安靜了。
在真善美的土地上培育假醜惡,假醜惡收獲之後如果懂得感激,真善美還會為收獲的感激而繼續做培植的土壤,可是假醜惡哈哈大笑着離開,留下它的排洩物——這就太過份了!
真善美在排洩物裡變質了,當假醜惡回來想進行下一輪收割時,發現四處都是同類。
這說明什麼?
善要留後手,惡要有底線。無底線的惡,最後都是給自己挖的坑。
陳芷汀接近窮途末路時才明白。
現在的她還在一夜一夜的孤寂中釀着苦酒,她依然以為暫時的分離是通向永恒幸福必須跋涉的一段泥濘。她一遍一遍打開手機,沒有看到預想中的呼喚和問候。每一次失望都讓飄浮在空氣中的冷清滲入寒意,她用沉默和忙碌将失望一次次推後。
裘江在兩年前穩定下來,曾經想讓陳芷汀調到鎮上初級中學教書,陳芷汀不願意。她的想法很簡單:男人可以來回跑,女人在大城市裡穩定下來對孩子的成長有好處。徐珊勸她說,男人成功了比在哪裡都好,守住男人就行了,要什麼大城市名氣有屁用。大錢小錢都能在鎮裡買别墅,混到孩子出國,二人世界養花遛狗比什麼都管用。大城市有什麼?污染鬧肺,堵車鬧心,年年馬路開膛破肚,鬧神經。死賴在大城市不肯走的,都是給鬧騰壞了,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