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好愛你我願意改變自己，

我願意為你披上一身羊皮，

隻求你讓我靠近讓我愛你，相偎相依……

刀郎唱起歌來。這是女兒為她設置的手機鈴聲。

她不明白笑起來露出一對小虎牙的女兒怎麼喜歡這種滄桑的聲音，就算學習累點，也不至于滄桑了一顆十一二歲的小女孩的心吧！誰能理解誰？誰都不能理解誰。——這是裘江的語錄。

因為是女兒設的，陳芷汀也懶得換。女兒還把自己的手機鈴聲設置成《你是我的情人》，說是時刻提醒她爸爸，女兒和老婆是他此生的情人。自從裘江回家變少之後，女兒比陳芷汀還緊張：

防搶防盜防老爸變心。

陳芷汀收回發呆的思緒聽手機唱歌，柔軟的感動像北方淩厲的秋風掃過身體。她及時按下綠色按鍵，裘江說正在辦的一個案子有了進展，要去外地取證，周末不回來了。陳芷汀來不及多說幾句，那邊就挂斷了，房間裡還回蕩着刀郎滄桑的歌聲。

什麼是“餘音繞梁”？餘音繞梁是因為内心空寂。古人的空寂是達到了某種境界，陳芷汀的空寂是因為内心沒有着落。

不祥的感覺像秋天的涼氣慢慢滲入心裡。是裘江還是真真？她立刻搖頭擺脫這兩個極端不好的念頭。

電話鈴又響了，是徐珊。

陳芷汀長出一口氣，笑意慢慢浮到臉上，冷寂的空氣因為徐珊的大嗓門立時有了生氣。

“我親愛的陳老師，快出來吧，安慰一下老塗那顆受傷的小心靈。”

下午塗亮接到班主任電話，讓他去學校一趟，塗亮以為兒子小佰沒有收住放假時松散的骨頭，違反課堂紀律，做好接受老師批評的準備。班主任很客氣地拿出塗曉億同學的暑假作業：語文和英語。班主任是語文老師，還能認不出學生的字？

英語老師從來沒有按時收過塗曉億同學的作業，難得一次奇迹發生自然格外關注，以為家長送去暑假補習班，專職完成暑假作業，太陽打西邊出來必定要看看，龍飛鳳舞加質樸認真，運筆老練又故做笨拙，如此吊打老師的智商，不揭穿如何開展以後的教學？

本着治病救人的高尚情操，老師将盜版作業交給班主任。

班主任不打算批評學生。跳樓的同學明年的小升初已經廢了，他的同桌不能蹈其覆轍。

“塗先生你看看吧，自然你也是知道的。找你來不是要批評塗曉億同學，是希望你清楚，這種态度讀不到好學校。雖然你們可能不在乎，但我們老師在乎，我們學校在乎。到學校來學知識，學不到知識也要會做人，現在欺騙老師，将來騙誰呢？”

老師對不起，都是他——媽媽幹得好事。老人家溺愛孫子，沒寫作業，他媽媽也是怕批評……

“自然是你們做父母的有錯在先。但請你們想一想，現在幫着他騙老師，将來就有人幫着他騙你們。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種下苦果要自己吃……”

是的是的，我一定深刻反省……

塗先生低頭認錯，不掩飾不狡辯，讓班主任不好再續繼發揮。想叫塗曉億同學過來，又擔心萬一父親看見兒子撕下誠懇的畫皮，或者兒子見了父親突然發作——這也在三樓。

“今天回去跟曉億好好談談，學習是自己的事，作業是對知識的檢驗，騙老師沒有意義……”

兒子要上完晚自習才放學，塗老闆希望跟欺騙老師的合夥人同室操戈，給他空間大展神威，借此抹掉離開學校時的狼狽記憶。

至于他是不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大家還都懵懵懂懂。

“看看你們兩個，寫的什麼作業，老師一下就發現了。看看我，數學，一點事沒有。你們兩個女人，怎麼說你們？真是——奇恥大辱啊！讓我蒙受奇恥大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