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陪二位經曆風雨，事後請二位喝點啤酒壓壓驚。

三個男人分工：左級長協助班主任安慰引導家長，韶主任協助校醫陪伴學生，做好心理疏導，黎老師向陸續趕來支援的親屬做溝通工作：不要激動，與學校無關……請回吧請回吧。

黎老師還沒結婚，勸解時不免面紅耳赤，想到闖過鬼門關的幸運，羞赧又被坦蕩取代。

韶主任聽到小黎老師的解釋，急得沖他直擠眼，手指擋在嘴巴上，“噓”得像是着急去撒尿。

左級長明白他的意思，雖然家長不問原因就打老師，不是良善之輩，我們還是要關心學生。拉過他說：

“别瞎操心了，不是他們丢人現眼，就是我們丢盔卸甲。做父母的，隻管生不管教，遇到問題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老師洩憤，憑什麼？就黎明那個頭，是她能打的嘛？還不是欺負他是老師，不敢回手。太過分了！我聽說了，如果不是女同學沖過去，黎老師的臉肯定撓花了。這是人嗎？做媽媽的，起碼要問問孩子怎麼樣了是吧？問都不問，看也不看，先就打上了。這種人家的孩子有得好嘛？這才初二！最好轉走，不然以後有的我們受。”

韶光急得推開他說：“你是級長不能這樣想。雖是家教問題，但影響是學校的。你倆一邊涼快去，我來做家屬疏通工作。”

讓黎明和左級長滾一邊去，自己慢慢疏導趕來支援的親屬鄉鄰。

辛辛苦苦趕來支援的親朋好友，沒有想像中的架打，也就失去了借機洩憤的空間，都很洩氣，聚在一起不肯散，大約是要讓喊他們來的家長請吃飯。

左級長也擺正立場，端正态度，好言好語一個個勸走。還剩下三四個時，電梯裡出來一位中等身材、身穿黑外套、黑瘦硬朗的四十來歲男人。男人目露兇光，大大咧咧晃過來。不等左級長問他找哪個，學生媽媽剛好走出來。

男人開口問：“丫頭怎麼樣？哪個老師害得她？”

左級長吓得一哆嗦。

男人兇眼在三個斯文人身上環視一圈，鎖定黎明老師，擡腳走過去。黎明也吓得一哆嗦。

怎麼辦？正在想從哪裡說起，學生媽媽嚎叫着撲過來，五指金龍直撓到黑瘦男人臉上。三道血印赫然出現。所有男人都一哆嗦。

果不其然。女人自帶兇器，指甲排号第一！

“喊你兒子來——混蛋！老子不正經，兒子也是個混蛋！啊——”

韶光主任剛坐下來，吓得一蹦跳起來，直跑過去抱住學生媽媽。黎明以為男人會出手打自己，正糾結着逃跑還是迎戰，學生媽媽沖了過去，心裡非常感激，沖過去拉住男人打向女人的拳頭。

男人惡狠狠罵了句粗口，推倒女人，看看圍過來的親戚，又看看三個面相斯文的男老師，罵得更難聽了，罵着罵着走向樓梯，幾個跨步下去，很快消失在樓梯盡頭。

準備幹老師的幾個親戚态度緩和下來，其中一個過去跟韶主任握握手，介紹說，剛才的男人是學生媽媽的表哥，表哥和表妹是麻桌好友，打起麻将來沒時間管孩子，就讓表哥的兒子帶着表妹的女兒出去吃面……

“經常在一起，玩得像一家人一樣……”

學生媽媽坐在地上号啕大哭，邊哭邊用力拍地。

黎明悄悄過去看了看女生。女生面無表情地躺着翻手機，蒼白的小臉藏在烏黑的亂發裡，像假面的小木偶人。外面的吵鬧聲似乎與她沒有絲毫關系。

黎明從沒注意過這個女生，也想不起她叫什麼。上6個班的體育課，隻能記住體育特長生的名字。

此刻看着學生蒼白的臉，細巧的五官，嬌小的身軀，莫名湧起一股心痛。

女生聽到門響，并未理會。媽媽還在門外嚎。門響之後，嚎聲依舊。在哭嚎的背影下，門響之後的安靜，有種異樣的不真實。

女生終于感覺到異樣。放下手機，擡起頭，看見半開的門縫中黎老師的半邊腦袋，看見黎老師眼中滿是親哥哥才會有的心痛。

女生放下手機，呆呆望着心中勝過電影明星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