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她心中,真的不重要嘛?
有時覺得好啊,正好分開;有時又非常不服氣。
回家後他先去洗澡,計劃等她洗澡出來後攔住她,不讓她去女兒房睡。洗完出來聽到她在書房的聲音,他立刻緊張起來,回想自己有沒有把值得懷疑的東西放在桌面上。根據一向的謹慎,應該沒有。
她從書房出來進入女兒房,一會又進公用洗手間,随後聽到沐浴器的水流聲。
他又有點火。洗澡都不肯跟我共用一個洗手間?哼,我偏要糾纏。糾纏之後,她必然會像之前無數次那樣原諒他。原諒了,就可以抹去厭惡了。
她的厭惡肯定是鄭達引起的,他也同樣厭惡啊,厭惡那種惡濁的行為。畜生一般,令人作嘔。他很快對她眼中的厭惡釋然了。
他進入女兒房間,坐在小床頭上,關上燈,預備等她進來時突然抱住她,說對不起,在她吃驚生氣時擁到大卧室,死皮賴臉糾纏一場。這伎倆他在幾年前經常做,現在雖然生疏,照貓畫虎還能模拟出基本程序。
枕頭底下有硬硬的東西礙着他,他摸黑抽出來,伸手打開燈。
一本很舊的相冊,可能就是她剛才在書房裡翻找出來的。封皮是大學期間流行的畫面。
他心念一動。
他追上陳芷汀時,她已經從大學畢業,他倆沒在校園拍過照。他還沒畢業時,陳芷汀去學校看過他,也沒有拍照。他沒有這個習慣,主要是從來沒有這個閑錢。
那麼……
他的心有點涼,手也有點發抖……
大學時期的相冊裡,會是誰?會是她的誰?……
陳芷汀從洗手間出來時,裘江已經把相冊狠狠撕成幾片,扔在地上。
在他暴力對抗相冊時,并沒有喪失理智,他能聽見腦海裡有個聲音在嘲笑他的行動:
自己家外甜蜜蜜,家裡冷暴力,又不給家用,還想咋滴?在家裡立個貞節牌坊?自己女人自己不愛,人家回憶一下曾經的舊愛,你吃哪門子飛醋?
隻許男人放火,不許女人點燈!
他聽得見那個聲音。徐珊、塗亮、同事、朋友,甚至他自己,都在嘲笑的行列裡,可是他仍然控制不了自己,将相冊打翻在地,踏上無數腳。
趁着酒勁未消,趁着嫉妒沖昏了頭,裘江穿好衣服,拿起車鑰匙,揚長而去。
離開家的一刹那,他感覺輕飄飄地要飛起來。矛盾和糾結如一捆亂麻,讓他有苦難言,一刀斬下,像鳥兒騰空飛起,能得幾日輕盈,就得幾日輕盈。
他眼前忽然閃回少年時的幾個場景。父親一旦得了錢,就急急忙忙買幾兩散酒,在母親知道前喝下肚,然後輕飄飄地接受女人的斥罵。少年的他恨不能将這種父親幾拳捶死。
他在逃離中理解了父親不顧一切的快樂,也理解了他貧窮困苦,陷入泥潭中無法掙脫的命運。
啟動車時他有點發抖。他相信自己絕對不是像父親那樣的人。父親被母親厭惡,被村民看不起,強裝有見識的氣派,内心卻憂懼怯懦。不,他不是像父親那樣惡俗的人。
他搖搖頭,擺脫不切實際的聯想。看看手機,等着陳芷汀打電話。不管是罵他,還是叫他回來,甚至是心髒病發作,讓他送去醫院,都行。隻要她打電話過來,證明她需要他,他比相冊裡虛無飄渺的人重要,他就回去,再也不離開她!
他等着,等着,等着!皮膚漸漸灼熱,眼睛漸漸發燙,愛情在心中激蕩——他很久很久沒有如此渴望得到她的愛!手機裡卻一片沉寂。
她根本不在乎!他喝了酒,因為嫉妒離家出走,她根本不為所動,連解釋一下都嫌多餘!
為什麼?因為她或許也不是忠誠的妻子——那個令她眉開眼笑的男人。對!她一定也背叛了他,所以才對他不在乎。沒有妻子不在乎自己的丈夫,不在乎的那個妻子,作為女人,一定有自己在乎的男人!
他一腳油門,沖出車庫。
沖動是魔鬼。魔鬼給予的快樂能讓人在發洩的瞬間獲得酣暢淋漓的快感。快感過後化蝶化蟲化爛泥,以後再說吧。
她背叛了我!背叛了我!
為了報複,我也要愛上别人!要更愛更愛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