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洋不樂意看到梁進發還坐在教室裡,跟張劍正發牢騷,張劍正找陳芷汀閑談:
“所以說刁民難惹。其實不是刁民難惹,而是擔心惹了刁民點燃導火索,掀了太師椅。所以啊,爾等注意啦,千萬莫跟學生家長搞起來。鬧出事情,先拿爾等開刀,以慰刁民之心;但若爾等鬧起來,就會祭出法令,以示正聽。”
“什麼爾等爾等,講話清楚點會死人嘛!”嶽曉明最不耐煩聽張劍正一口“文白兼用”的表達方式。我堂堂正正的語文尊師還沒膽量酸溜溜文绉绉,“爾等”數學佬裝什麼洋蔥啊。
李紅英聽着張劍正信口雌黃,想着怎樣暗示或者明示一下,不要在辦公室談論敏感問題,嶽曉明打了個岔,話題轉了,也就不多嘴了。把陳芷汀叫出來,讓她提醒張劍正關于學生的事不要在辦公室裡講。楊洋不用理她,管住張劍正的嘴,這事就不會擴大化。
陳芷汀很想說,張劍正的作用沒有那麼大,他不說别人也會說,就算他說了,從1平方擴大到5平方,也不算什麼事……又不想因為否定她而繼續聽她羅嗦,點頭表示明白。
李紅英走後,她想跟嶽曉明聊幾句,叫了兩聲小明,“小明”戴着耳塞好像沒聽見,看他摘下耳塞又叫他,“小明”站起來去拿熱水。
莫名其妙。昨天還神龍在天,今天就潛龍勿用了。豈有此理!
陳芷汀有點氣悶,端着剛泡好的茶水到陽台上看風景,鹹甯一臉憔悴地走過來,盯她一眼。陳芷汀本能地也看她一眼,就看到她眼睛下一圈黑印,順口問道:“昨晚沒休息好嗎?”
鹹甯一臉理所應當的神秘:“還不是因為你。”看一眼似乎比平時更漂亮的陳老師,再扭臉去瞟嶽曉明。
陳芷汀脫口而出:“跟我有什麼關系?”不等鹹甯繼續回答,突然想起出門前裘江的幾句話,登時呆住了。
果真出意外了。能讓裘江半夜往回趕,絕不可能是小事。
陳芷汀刮起了頭腦風暴:昨晚的四人組飯局剩下她和嶽曉明,飯後遇見他跟他老婆,當時就有點古怪,但她沒介意;鹹甯跟嶽曉明的老婆是同學,她昨晚沒睡;裘江今早趕回來,面黑唇焦地詢問昨天的酒;剛剛跟嶽曉明說話他裝聾作啞,與昨天的談笑風生判若兩人……
陳芷汀才明白昨晚埋下的雷:
身為女人,怎麼能跟同事的老婆說剛剛跟她老公吃飯呢?
身為男人,飯局結束後不回家,卻跑去圖書館,還被老婆找到……
嶽曉明已經明明白白側轉身子邁出腳,還有直直盯過來沒有感情的眼神……真是糊塗!特麼愚蠢!怪不得徐珊老罵她“一付聰明樣,半顆糨糊腦!眼見的看不穿,聽來的想不到,怪不得——”怪不得什麼?她沒說完,她也沒追問,現在可以補答案了——怪不得……她又不想補了。
涼風吹上頭,瞬間清醒。陳芷汀不想再聽鹹甯啰哩啰嗦不着要領又扮做欲言又止的神秘,應付了幾句回辦公室,準備直接問嶽曉明。
嶽曉明瞄見陽台上兩個女人在切切察察,抱起一疊作業去了輔導室。
今天一早見到陳芷汀清淡明麗,宛若西子,應該很開心,但想到她把自己家弄得天翻地覆,又氣不打一處來。
這把年紀了,沒有一點機變,也是沒了去了。看到鹹甯更不樂意。八婆!叫她過去勸架,息事甯人沒甚口才,火上澆油手到擒來。自己算是丢人到姥姥家了,這要傳出去,别說面子,裡子都沒啦。
陳芷汀聽不見他肚子裡的九九十八道彎,看他出去改作業,意圖太明顯,臉上也不自覺地鋪下烏雲。
天天在一起,姐們哥們的叫着,遇到一點事就撕下溫情脈脈的面紗,翻臉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