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會時楊洋打着自己的小算盤，沒有聽李紅英吳志敏在講什麼。蓋麗麗看她魂遊天外，挑挑眉毛，散會後拍拍楊洋的肩，引到人少的地方。

“你可真心大，這樣批評你也不在乎。”

“批評我什麼？”

“你沒聽出來？提醒老師們站好自己的崗，不補課不收禮，似乎明确有所指——沒聽到就不說了。我隻問你，還在補課嗎？”

“這個——要看對誰。”楊洋仰起驕傲的頭。

“去。我有學生想補數學，可否借您寶地？”

“當然，借路要收——”

“過橋費！”兩個年輕女人一起笑起來。

“沒問題。我有學生要補英語，直接送到您的麾下。”

楊洋與蓋麗麗在追趕時尚方面暗地較量，面對共同富裕時，立刻把手言歡。李桔找蓋麗麗問單元考試的時間，聽到她們的談話，悄悄問張劍正知道她們互換學生的事嘛，張劍正顯出若有所思的樣子。李桔擔心自己的非議會起到啟發作用，悄悄走了。現實生活中很多違規違法的現象都是在批評打擊中學來的。

楊洋估計李紅英是借提醒老師批評她和陳芷汀，她是補課加收禮，陳老師就是多餘幫淩凜改卷。

這個李紅英咋想的，把她和陳老師放一起批評，她是錯上加錯，陳老師是好上加好，能一樣嘛？

跟優秀的人一起被批，不丢人。楊洋又得意起來。

回到辦公室，看到老師們圍在一起，津津有味地說着什麼。她邊收拾桌面邊旁聽。

一位退休老師奉女兒之命過來串門。四校聯考，下周要開聯考分析會，他的女兒今年帶初三，授命他打聽東正中學改卷時有沒有放水。若是放水就還好，若是平常心态改卷，女兒後面的日子不好過。

學校領導常常會通過學校間的聯考給老師們施壓，一些排名靠後的學校老師為了平常日子好過些，主要是減少聆聽訓斥的次數和加班加點的時間，會在改卷時放水，讓成績好看些。

“放什麼水？那麼簡單的題，物理換了一道更難的大題。聽說語文換了作文，因為聯考的作文剛剛寫過。”

“天爺！那俺丫頭沒有好日子過了。你們也是，考那麼好幹嘛，也沒有家長給你們發獎金。”

“你這講得是人話嘛！當初你沒退休時，争優創先，差一分急得要跳牆，剛一退休境界就跟着太陽下山啦！”

“我不是為女兒着急嘛。她哪裡幹得過你們這群豺狼虎豹。”

聽到的都笑了。

“當了老師，幹的是體力活，講的是救國策，拿的是喝茶錢，拼的是殉職命。你要先給女兒定好位，理想境界樹起來，幹出成績調過來，也當一回豺狼虎豹，讓您自豪一回。”

“算了吧，我隻求她平平安安，平平淡淡。”

“想要安甯都是混亂，想要平淡都是艱難。既然要做老師，就到最好的學校做最好的老師。”

“還說你們最好呢！我聽說一傳聞，有損你們形象诶——”

張劍正繼續他的驚世妙語，楊洋旁聽，也不着急走。退休老師立刻拐到太極八卦上。

楊洋聽着聽着，兩腿打抖，離開辦公室時，鑰匙差點從冰冷的手中掉下來。

南城中學的一個家長喝酒時跟朋友吹牛，說把給孩子補課的東正中學的老師稅了。

“我老婆的朋友在場，回來告訴了她，她又轉告我，我想來想去，想不出我們東正中學哪有老師給南城的孩子補課。公職老師不能補課，這不光是膽子大，色心也大。你們說東正是最好的學校，有這樣的老師嗎？”

楊洋保持嘴角向上的弧度，收拾東西慢慢離開。一路上精神恍惚，差點撞到公交車，本來應該由她大罵司機，她卻神情恍惚地被司機狠狠罵了一頓。

在司機的唾沫中，楊洋清醒過來，終于安全到家，然後開始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