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湖水浪打浪,闖過一浪又一浪。
改完4班卷子隻是一場硬仗打了一半。陳芷汀戴上耳麥,準備改3班試卷時,腿痛起來。她才想起醫生說過,兩天後要去換藥,忙得完全忘了。
提起褲腿看,紗布邊緣有紅腫的迹像,隻能放下試卷,開了摩托車去門診。等待處理的時候,袁诤打來電話,要開備課小組會。陳芷汀歎口氣,大會小會小小會,會會不休。
打電話給分管教學的鐘正明副校長請假,再打給袁組長,說批準了,才安下心來等着看腿。
傷口處理完已經下班了,陳芷汀還是回了學校。袁诤奇怪地問:“開會請假,下班了又回來,幹嘛呢?”
陳芷汀無奈地說:“沒帶試卷,取了回家改。”
袁诤沒說什麼,傳達科組會精神:
1、初三以中考為最終目标,隻許成功不許失敗。2、下周教研室到初三檢查教學進度和備考工作,必須統一進度,必須檢查好學生作業,必須親筆做不少于五套模拟考試卷……
還有,袁诤出一口長氣:“備課小組必須每人準備一堂優質課,以備教研組領導推門聽課,同時推送一堂公開課,展示給檢查小組成員觀摩指導……”
陳芷汀感覺袁诤話裡還有話,張劍正不合時機地插嘴進來:“假如,我是說假如,你們失敗了怎麼辦?”
張劍正要繼續探究第1條。
李紅英瞪他一眼:“烏鴉嘴!哪裡都要呱呱兩聲,不說失敗的話你就要死嘛?”
張劍正立馬回瞪一眼,還擺出卡通立志版的面部表情:“不成功,就去死!我們倆,抱着死!”
袁诤沒繃住,面瓜臉樂成一朵花。李紅英沒“哼”出來,緊緊抿着嘴,走開幾步才無聲地裂開。陳芷汀完全不笑。
“然後呢?”她警惕地問。
“陳老師,大家都覺得你上課穩定,内容豐富,學生表現也出色,都推薦你的課。當然啦,這也是賈主任的意思。我要陪檢查組,不能上課——你看好吧?”
陳芷汀想問為什麼不讓嶽曉明上,想必領導有領導的想法,說出對嶽曉明不利的話,又要制造新矛盾。
又是一個夜晚睡不好覺了。有一點心事或者壓力,晚上就輾轉反側。
焦慮症。裘江這樣說她。
突然想到裘江。黃華的事沒有幫到他,想托塗亮帶的話也沒帶出去,幾天沒通電話,好像他這個人已經人間蒸發了。陳芷汀看着擺在面前的試卷,改不下去了。心慌氣短,腿也越發痛起來。身體的不适讓她看出裘江真的很狠心。
坐到陽台上,陳芷汀抱着雙肩看向外面。樓下一片蕭條,馬路上車流稀疏。擠走痛苦直接的方式,是尋找幸福的回憶。陳芷汀放空大腦,往記憶的深處追尋,卻喚不醒曾經的記憶。無邊的憂郁像密密的網,讓她喘不過氣來。
天已經黑透,一顆星星都沒有,襯得萬家燈火異常炫目。快樂是别人的,我什麼都沒有。一種百年滄桑侵入身心,讓她恍惚得不知身在何處。
一陣寒風吹來,陳芷汀打個哆嗦,從冥想中清醒過來。進書房想找本書看,看看寫字台和電腦,突然動了另類心思。拉拉抽屜,三個鎖了兩個。桌面上的電腦也上了密碼。陳芷汀上課用的是學校配備的手提電腦,家裡的台式電腦都是裘江用。他這不是防賊,是防她呀。
哪個方面要防她?陳芷汀呆了幾秒,忽而清醒過來。他鎖的自然是案宗,難不成把情人鎖裡頭?
把案宗帶回來?想想不可能。
把情人的秘密帶回來?更不可能。
那他鎖什麼?
同床共枕的夫妻,一個想着天長地久,一個想着斬斷情絲,也是過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