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扯八道，正義為什麼打倒陽光？淨胡咧咧。”吳主任也不會輕易跟風走。

“正義打倒陽光不是誤會導緻的同室操戈，而是為了自保。因為邪惡總是披着正義的外衣，正義為了不被假正義傷害，犧牲陽光獲得安全套——噢不對，安全感。

聽得耳暈的老師們笑起來。吳主任毫不客氣：“自保的正義不叫正義。”

嶽曉明做出“暫停”的手勢，順着自己的話題繼續說。

“比如說有人在路上撞倒别人，給對方賠償是應該的，借口應該給予賠償就獅子大開口，就是披着正義的外衣來吃人。假如法律火眼金睛，除正常付出外，額外索取判決無效，那就太平盛世，若有愚盲的法官收取好處，或者本身有邪惡因子導緻不願懲惡揚善，支持了披着正義外衣的邪惡的敲詐，結果導緻‘好漢做事好漢當’的陽光，救人之心變成害人之意，他跑了；正當賠償原本是保護意外受害者，結果成為不法之徒的斂财工具，碰瓷應運而生……”

“你等等，誰是正義，誰是陽光，誰是邪惡，你别繞！”

“OK！調查事件起因及結果秉公處理并支持學校教學常規的進行，就是正義。學生出遊是陽光下的行動，學生不健康的生活态度卻打着‘尊重自我’的旗号，家長借孩子之名圖謀意外之财打着‘珍愛生命’的旗号，是不是披着正義外套的平庸的邪惡？所有這些發酵形成的新路數，可以統稱為不良現象嗎？”

吳主任緩慢點頭。不知是明白了還是不想繞了。

“有關部門有擔當，就應該不懼邪惡、硬剛無賴。暴力迫害是一種罪，以弱淩強也一樣。一條爛命不值錢，拼掉他人的前途事業甚至一個集團，罪亦可誅。可是沒有法給這種罪入刑，甚至執法者用‘不惹刁民’的心态讓無辜者受害，正應了‘打鐵還須自身硬’的俗語，自己處身不正，屬于高等刁民，自然誰善欺誰，誰有錢咬誰。”

嶽曉明又開始炫耀他的深刻了。

大家都聽懂了。嶽曉明攻擊的範圍隸屬于上層建築。老師嘛，不過是草根中的癟谷子，前車有路，‘臭老九’曾被踩在腳下踏上一萬隻腳，後車有‘秋後算賬大羊謀’的慣用招數，對于大是大非都運用經驗性的規避保持沉默。

嶽曉明沒有收到應有的響應，撇撇嘴，不說了。

呐喊于生人之間，而生人并無反應——前輩早就經曆過。

張伯明難得參與大讨論，越聽越糊塗，讓他說明白點。嶽曉明一瞪眼：“比如你收禮收慣了，吃了被告吃原告，突然有個原告自恃有理不鳥你，你會讓他赢嘛？”

張伯明更不服氣了：“那也不能讓他輸啊！”

“哼！等你被人非禮了還得坐牢賠錢就知道能不能了。”

大夥全笑了。看看矮矮胖胖的張伯明，想想辣眼睛的畫面，更是笑得無法抑制。

——這才是大讨論的最佳境界。快樂如高-潮，必須一浪接一浪。

陳芷汀聽到“秋遊”的話題向“原告被告”轉移，擔心戰火燒到自己頭上，拿起一疊作業準備悄悄走開，反而正入了嶽曉明的眼睛。

“陳老師在這，你說說，你老公有沒有在開庭前聯系過法官大人？”

閑扯的、旁聽的、路過的，所有目光一下彙聚到陳芷汀身上。

前幾天還是風姿綽約，眉目清俊的陳老師，突然恢複了以往的樸素，波鞋長褲外套，95分的女人味，變回60分的中性風。

嶽曉明看她神情淡然，突然想到公園裡的那一幕。很明顯，她是要避開網剛轉移的話題。

可話已出口，又收不回來。嶽曉明隻能跟着衆多目光，一起看向陳芷汀。

陳芷汀用明顯的抗拒看着腳下。衆人看不到她的眼睛，卻可以感到冷冷的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