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羅王來了興緻,故作誇張地問道,“不會吧?難不成公子和程碧蓮有一腿?”
敖丙立時翻臉,怒聲喝斥,“閻羅王,你無憑無據诋毀公子私德敗壞,可知有罪?”
閻羅王面無懼色,環胸反問,“那你無憑無據指責少夫人心胸狹窄,又該當何罪啊?”
敖丙正色與閻羅王對峙,片刻後哈哈而笑。閻羅王亦軟下面容,顯露出愉悅的表情。敖丙施禮懇求,“閻羅王,程碧蓮生前柔弱,我擔心她的魂魄不堪陰府酷寒,你能否幫我疏通一番讓她好過一些?”
閻羅王沉吟道,“陰府冥官都是鐵面鐵嘴,我盡量在規條之内讓程碧蓮好過一些吧。”
敖丙大禮拜謝後,踱步至窗前遠眺,“如今隻盼姜小姐醫術高明,能起死回生。”
姜淑祥收回銀針,舉袖擦了擦額上密集的細汗。姬發上前仔細診察一番後,眉毛擰得死緊。太姒見程碧蓮無回轉之相,急聲問道,“九珠金蟾丸和還陽散皆是神藥,難道也救不回蓮兒嗎?”
姬發沉痛道,“娘,我們已經盡人事,如今隻能聽天命了。”
姜淑祥眸光重如泰山磐石壓在程碧蓮枯槁病容,“還未到山窮水盡之時,若以波洛蛇血煉蠱可為程姑娘搏得一線生機。”
“不可!”姬發毫不含糊地出言攔阻,“此法甚為兇險,稍有不慎就會反噬,非但救不了表妹,淑祥你也會有性命之危。”他雙手緊緊鉗住姜淑祥的肩膀,“淑祥,我說過,不允許你再兵行險着。”見姜淑祥還想再争取一番,姬發伸出手指比在姜淑祥唇間,“延年益壽七星燈火光尚在,且等一等,若實在回轉渺茫,你再冒險不遲。”
姬發語調雖柔卻帶了十足的氣勢,姜淑祥掙紮半天還是迫于姬發威壓而點頭答應。此情此景倒映在歸墟小築内一汪碧水之中,冥王憑欄而坐,笑問垂首立在一旁的東海龍王,“這雙眼睛,你可還滿意?”
東海龍王神色躊躇,抿嘴不答。冥王瞟了東海龍王一眼,目光落回粼粼碧波,不疾不徐地開口,聲音淡漠如常,“敖丙現在之所以能安然呆在冥界,完全是君上為了姜伋而作出的讓步,但君上讓步也是有條件的。君上寵信姜伋,視他如珠如寶,這份寵溺就連本尊都不曾有過。所以倘若有誰要毀去君上掌中珠寶,君上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出手将他鏟除。這雙眼睛在關鍵時刻會化成利刃斬禍亂于未發之前,保姜伋平安,更是護敖丙周全。自然,如果你不同意,那本尊也說不準令郎他日會是如何光景。”
東海龍王内心萬分糾結,最終還是被冥王唬得答應下來。冥王滿意地勾起嘴角,目光瞥向站在角落一言不發的姜子牙,“你考慮得如何?可願成全這樁美事?”
見姜子牙尚在猶豫之中,東海龍王遽然雙膝下跪,泫然拜求。姜子牙無奈隻得先作應承,彎下腰來扶起東海龍王。冥王戀戀不舍地追逐着水中嬉戲的蝴蝶冰魚,示意姜子牙和東海龍王退下。冥後迤逦而來,柔順依偎在冥王肩頭。冥王捕捉到冥後精緻妝容下的憔悴,疼惜之情立時萦繞在心。他愛憐地撫摸着冥後臉頰,愧疚道,“本想多陪你幾日……世事難料啊……”
當日姜子牙強開敏毓世子棺木,引發血咒,緻使極樂海腥風血雨濁浪萬丈,這才驚了冥王元神歸來。如今血咒化解風浪得息,冥王元神也該回到姜伋體内,入凡世曆劫了。
“千載輪回哪裡是在報複王上,分明是在懲罰妾自己。”冥後不舍冥王就此遠去,對當日負氣言語悔之不疊。冥王親吻冥後優美耳廓,溫言相慰。冥後低眉團在冥王懷裡,手指緊緊攥住冥王衣袍。冥王抱起冥後步入暖香浮動的幽靜寝殿,雪色繡雙飛彩蝶鲛绡羅帳無聲垂落。
一聲沉悶鈍響自床帏傳出,馬招娣急忙放下手中活計掀簾入内察看,見姜伋自榻上摔落,趕緊上前把姜伋扶了回去。姜伋因痛清醒,虛弱地喚了馬招娣一聲。馬招娣重新給姜伋蓋好錦被,吩咐侍從通禀泰山府君。泰山府君正在前殿處理政務,接到消息後立刻請來孔宣一道過去。孔宣為求穩妥,遂出言要為姜伋仔細檢查一番。泰山府君允準,同馬招娣一起等在外間。半日功夫,孔宣出來回複,“姜伋已然無礙,隻是不知為何身上突然多了一大片淤青。”
泰山府君眉毛立豎,一衆婢仆皆惶然下跪。馬招娣倒不以為意,張口解釋,“剛才果果從床上掉下來了嘛,沒什麼要緊。”
“沒什麼要緊?”泰山府君哼了一聲,“你說得輕巧。這要是摔壞了腦子,可如何是好?”他冷冷環視伏地婢仆一圈,厲聲下令,“拖出去,鞭笞四十!”
馬招娣不滿地翻楞泰山府君,“動不動就要打要罵的,你當這裡是刑房啊?果果摔下床的時候我也在,你是不是連我也要一起打啊?”
泰山府君斥責馬招娣,“你身為伋兒母親,未能盡到本分,的确該罰!”
馬招娣掐腰瞪眼,“你身為果果師尊,竟然讓果果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飽受病痛折磨,你豈不是更該罰?”
孔宣聽不下去出聲喝止,“目前姜伋安康才是首要吧?他醒過來了,你們不入内探望也就罷了,反而還為這些末微小事争執不休。你們到底是否真心關懷病患哪?”
馬招娣憤懑地甩給泰山府君一個眼刀,泰山府君怒哼一聲拂袖入内。姜伋正自躺在榻上,見到泰山府君和馬招娣往這邊過來,掀被坐起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