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兒面顔紅粉愈見滾燙,身子陡然懸起落入姜伋堅實懷抱。鲛兒伸出手臂摟住姜伋頸項,偏頭枕靠姜伋肩膀,“家主交托之事妾已辦妥,家主準備如何獎賞妾?”
“這麼快?”姜伋頗覺意外地蹙了蹙眉,緊抱鲛兒邁入寝殿,小心翼翼地将她置于榻上。
鲛兒旋身側卧,笑吟吟地昂首睇住姜伋,眼波流轉着妩媚風情,“姜郎暫且抛下政務,陪妾說說話可好?”
姜伋伴鲛兒而坐,修長手指細細描摹鲛兒黛眉,“夫人先說說用了什麼辦法。”
鲛兒一把按住姜伋撫摸動作,得意地揚起眉梢,“告訴你也可以,不過你得先親我一下。”
“我親你之後,是否就該給你寬衣了?”姜伋終于回過味來,眯起眼睛,遽然濃重了眸色,“氐氏,你刻意邀寵,意欲何為?”
不妙!鲛兒心驚肉跳,神情明顯惶恐。姜伋眼見鲛兒嘴唇朱色漸褪,眼底猶疑更濃,臉色也越發不善,“氐氏,你最好實話實說,若日後被本座查出你有不當之舉,本座決不輕饒。”
鲛兒察覺姜伋動怒趕忙慌張起身,烏黑發髻微微打顫,“公子明鑒,妾隻是想快些給衡兒和季兒添個妹妹,并無他意。”
姜伋抿唇不語,隻是深眼盯住鲛兒。鲛兒忐忑不安,窩進姜伋懷中絮絮軟語。姜伋幾不可聞地低歎,終究還是和緩了臉色溫聲低訴,“夫人身子要緊,旁的事情以後再說。”
旁的事情?鲛兒圈住姜伋腰身,目光搖搖欲墜。曾幾何時,她的夫君比她還要熱切盼望孕事降臨。曾幾何時,氐氏血脈延續,水晶宮後繼有嗣,是她的夫君最為看重的頭等要事。不想如今,居然通通都成了旁的事情。檀香充盈寝殿,鲛兒獨坐榻尾隔簾凝望姜伋伏案身形,影影綽綽倒映眼波竟是那般的不真切。鲛兒悲從中來,隻感眼睛異常酸澀。她埋首在雙膝之間,待姜伋掀簾上榻,被衾上已然滾滿了一顆顆的瑩潤珍珠。姜伋見狀不禁驚駭莫名,忙将鲛兒摟進懷中柔聲哄着,“寶寶不哭,告訴我究竟出什麼事了?”
鲛兒靠在姜伋胸膛嗚咽不止,手指死死攥住姜伋衣襟。姜伋實在猜不透鲛兒因何哭泣,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安慰。如此僵坐良久,姜伋低頭注視哭累昏睡的妻子,眉間九折成川。他取出裁日織月水色鬥篷罩住鲛兒,抱着她去了西岐丞相府。馬招娣熄滅燭火正要就寝,轉頭瞥見姜伋幽暗臉孔吓得登時跌倒在地,撫着胸口喘息不定,“果果啊,你們小倆口專程來探娘親,娘親真的很高興。不過你要是換個正常點的方式前來探望娘親,娘親會更高興的。”
姜伋面露愧意,這時哪吒持槍沖了進來,一個箭步擋在馬招娣身前,抖出混天绫厲聲喝道,“何方妖孽膽敢吓唬我師叔母,真是活膩味了!”
馬招娣從地上爬起來,捋了捋寝衣下擺,抑住尚在澎湃的洶湧心潮,神色平靜地重燃燈火,“不是什麼妖孽,是你果果哥,師叔母也沒被吓着。”
“是麼?”哪吒收回混天绫,走到姜伋身前伸手掐了兩下姜伋的臉,抱怨地嘟起了嘴巴,“果果哥,大半夜的你唱的這是什麼戲啊?”
姜伋面無表情地甩開哪吒的手,抱着熟睡的鲛兒走到馬招娣身前,懇切相托,“娘,鲛兒喪親憂郁,情緒不能自控。孩兒無計可施,隻得将鲛兒付與母親照拂了。”
馬招娣探頭察看兀自在姜伋懷裡熟睡的鲛兒,留意到挂在鲛兒臉頰還未幹透的一水淚痕,眉頭不由得緊緊皺起。她一壁哄着哪吒回房休息,一壁喚來婢仆張羅掃榻,一壁唠唠叨叨地責怪姜伋不懂照顧,塞給他一床棉被把他推搡到了姜子牙的書房。這會兒武吉正向姜子牙彙報功課,姜伋不便打擾,便将棉被遞給了侍立階下的小厮。姜子牙指點武吉完畢起身回房,聽到小厮禀報立時拉長了臉。不情不願地在書房湊合一宿,翌日清早趁着馬招娣過來服侍他晨起的功夫黏糊了妻子好一會兒。馬招娣忍不住暗自發笑,愈加覺得姜子牙越來越像個孩子,連帶着給姜子牙穿衣的動作都洋溢着濃濃的寵溺。待姜子牙膩歪夠了,言辭上便也恢複了平時的清淡自若,“招娣,你讓小敖去把果果叫來,我有事要同他商量。”
“你找果果要商量什麼?”馬招娣斂起笑意,給姜子牙整理衣領的動作也慢了下來,“相公,果果也不容易,你就别再找他麻煩了。”
“你這叫什麼話?”姜子牙見馬招娣這般偏護兒子,頓時惱了,“馬招娣,我是你夫君,麻煩你尊重我一下行嗎,滿腦子都是你兒子。”
“牙牙你……”馬招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拖着尾音無可奈何地說道,“沒辦法呀,誰讓果果是咱們家的小祖宗呢?”
“那我還是咱們家的天呢。”姜子牙不服氣地哼哼着,委屈的小眼神又瞪了出來。馬招娣雙手捧住姜子牙的臉龐,眉間媚色豔比朝霞,“是是是,咱們家牙牙最大,下妾記住了。”
“這才乖。”姜子牙滿意地吻了吻馬招娣的眼眸,随即正色說道,“你也知道,馬家在錢塘的生意陷入困境。我已經幫他想出了一個辦法,這回找他就是為這事兒。”
馬招娣的杏目眨巴了兩下,踮腳湊到姜子牙眼前,刻意降低音量細聲詢問是何妙策。姜子牙抿唇不答,擡手輕輕撥了撥垂在馬招娣耳邊的幾根青絲,唇畔漸次漫開了一抹諱莫如深的淺淡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