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陽春三月,天氣轉暖,晨間的風卻還帶着些微涼意。
主仆二人才出了栖雲院,沒走幾步,就看見前頭不遠處,一個身穿鵝黃色長裙,容貌清秀的少女,正攜婢站在樹下,頻頻往她來的方向瞧,似是等候多時。
此人正是魏府三小姐,魏如嫣。
魏如嫣的生母姚姨娘,原是魏夫人從娘家時就在身邊服侍的貼身婢女,後來魏夫人為了分秦姨娘的寵,使了計安排她爬床,懷孕後便順理成章擡做了姨娘。
卻說魏如嫣見魏青宛過來,忙笑盈盈喚一聲:“二姐姐。”
“三妹妹。”魏青宛還禮,同魏如嫣一起向正房走。
魏如嫣瞥了眼身側之人眼睑下那抹淡淡青痕,輕笑道:“二姐姐昨夜未睡好嗎?妹妹還以為昨日有宋二公子給你送傘,該睡得香甜才是。”
姐妹多年,魏青宛知道這位三妹妹的性子,早已習慣她這派陰陽怪氣的說話方式,并不想與她多費口舌,便目向遠方,稍稍加快了步伐。
魏如嫣見她不搭理自己,面上閃過一絲惱意,在她身後故意拔高音量道:
“隻可憐我大姐姐,親眼看着心上人給自己最讨厭的人送傘,按她的個性,昨兒個晚上該一宿沒睡好罷?依我猜呀,指不定又發瘋摔東西了呢!”
魏青宛停下腳步,回身輕輕看了她一眼,“三妹妹,你究竟想說什麼?”
魏如嫣笑道: “二姐姐野心很大嘛!連大姐姐看上的人也敢搶。”
魏青宛微微笑:“三妹妹一大早特意等在我院門口就為了同我說這些話?難不成是因為昨日你給宋二公子的香囊送不出去,所以心裡頭不痛快,來找我發洩?”
“你……”
魏如嫣猛然被戳中隐秘心思,難免羞惱,一張臉瞬間漲得通紅,待要反駁,卻見魏青宛早就攜婢先行而去,隻得在後頭咬牙跺腳。
福安堂
大小姐魏持盈昨夜宿在了母親院裡,早起梳洗丫鬟捧來香茶漱口,剛接到手中,就猛地将杯盞摔在地上,随之一聲厲喝:
“賤婢,你想燙死我?”
小丫鬟吓得忙跪下磕頭:“奴婢知錯,大小姐息怒!奴婢知錯!奴婢知錯!”
魏持盈不消氣,又吩咐一旁仆婦掌嘴,兩個老嬷嬷正要動手,卻被聽到動靜後從内室走出來的魏夫人及時制止。
“動不動就同丫鬟們使性弄氣,輕罵重打的,實在不成樣子!若是讓人瞧見你私底下這副做派,傳出去名聲還要不要了?”魏夫人搖搖頭,面露不贊許道。
魏持盈卻哇的一聲大哭,直接撲到魏夫人懷中,哭訴道:“娘!我就是心裡難受!若是廷哥哥真喜歡上二妹妹了怎麼辦?”
魏夫人拍拍女兒後背,安撫道:“我的兒,都說了隻是送個傘而已,能代表什麼?”
魏夫人的心腹桂媽媽也忙站出來道:“夫人說的對,想來宋二公子隻是心善,不忍一個姑娘家淋雨罷了,換做别人他也會照送的。”
魏持盈皺眉,“可是……”
“别可是了,你是将軍府的嫡女,身份尊貴,明眼的人都知道要選誰,你怕什麼!”魏夫人道。
魏持盈聞言,微微有了些底氣,昂頭道:“娘說的對,魏青宛一個出身低賤的庶女,拿什麼和我争?廷哥哥隻能是我的!”
魏夫人笑道:“這就對了。”
話音剛落,丫鬟打簾子進來通報說二姑娘、三姑娘請安來了。
魏夫人聞言,臉色瞬間就冷了下來,随即肅聲吩咐丫鬟讓她們進來。
沒一會兒,院裡二人便被丫鬟領進了主屋,魏青宛入内站定,從容朝魏夫人福身行禮。
“給母親請安。”
魏如嫣在她身側一同問安。
坐在上首的魏夫人目光落在魏青宛身上,嗓音冷冷的嗯了一聲。
魏青宛擡眸望去,就見魏夫人坐在羅漢榻主位,一副面色不善模樣,而大姐姐魏持盈則坐在一旁,眼圈紅腫,顯然是昨夜哭過了。
此刻見她視線投過來,當即狠瞪她一眼:“看什麼看!”
話落又朝她翻了個白眼,冷哼了聲,别開頭看也不看她。
魏如嫣在一旁幸災樂禍。
魏青宛神色平靜,看不出情緒。
魏持盈自小便被魏夫人寵慣了,養出了嬌縱的性子,加之上一輩的恩怨,對她這個妹妹一直沒什麼好臉色,她早已習慣。
隻是看她這腫如核桃般的眼,想來是為了昨日目睹宋廷宣送傘之事?
想到昨日場景,魏青宛不免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