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興旺拍拍屁股上的灰，跑着回家。

雲華沒去村委，但妹妹給她轉述了當時的場景，“姐，其他人一直笑咱爸，他那麼好面子的一個人，待會打你怎麼辦？”

“我都不怕，你怕什麼？”雲華繼續做手工，這都是她預料中的結果。她爸那個人大男子主義，還好面子，拿捏住這一點，她爸就不敢動她。

至于她媽，是個軟弱沒本事的，最多啰嗦幾句，不能拿她怎麼樣。

“姐，你真的變了。”雲香發自内心地感歎，“我真羨慕你，竟然敢反抗爸媽，可惜我沒這個……”

話還沒說完，門被重重推開，是雲興旺，吓得雲香立馬貼牆站着。

雲興旺伸手想搶雲華手裡的布，但被雲華擡頭時的眼神唬住，“你……你還敢瞪我？你眼裡有沒有我這個親爸？”

雲華不說話。

“好好好，你長本事了，自己主意那麼大，差點把自己賣了還那麼犟。”雲興旺在外受了氣，越想越覺得是雲華的錯，“我告訴你，明天以後不許進城，不然别認我這個爸！”

“聽到沒有？”

“聽到了，但我不會聽你的。”雲華直直地看着雲興旺，“你被村裡人笑話，并不是我的錯。爸，你們越想我認命，我越不會屈服，我不僅要讀高中，以後還會讀大學，但我一定是憑自己的本事讀書。”

隻有自己才是最好的依靠，雲華很早明白了這一點。

她平靜的語氣，讓雲興旺的火發洩不出來，指着雲華想罵，話到嘴邊，又下意識害怕雲華的反駁。

在内心最深處，雲興旺缺乏質問雲華的底氣，又覺得他是一家之主，做什麼決定都沒錯。複雜的情緒紛湧而來，雲興旺再次漲紅了臉，最後摔門離開。

木門撞在土牆上，拍下碎土。

塵土飄了飄，雲華隻是愣一下，繼續忙活手裡的事，第二天一早照常出門。

離開學沒幾天了，雲華進城後，更加賣力地賣貨。

“姐姐你皮膚白，用紅色的頭繩很好看，我給你紮起來試試。”雲華笑得熱情，“你看看，是不是很不錯？”

試戴的大姐蠻喜歡的，但看雲華一個小姑娘來賣貨，有心講價，“你這個一般吧，再便宜一分錢，我要兩根。”

“我已經給你最低價了，真的不能再便宜。不然這樣，你買兩根，我再送你一顆紐扣？”看大姐還在猶豫，雲華笑着收回頭繩，“這次不買也沒事，我常在縣城賣貨，總有機會再碰到。就是适合你的頭繩，下次不一定會有。”

說完蓋好竹籃，雲華轉身離開，大姐被她拿捏住想要的心，還是歎着氣把她喊了回來。

“你這小姑娘太厲害了，一張小嘴說得我想要得很。行吧，我要兩根頭繩，你也大方點，送我兩顆紐扣。”大姐一邊說，一邊自己拿。

雲華早就摸透這些愛講價大姐的心理，兩顆紐扣是她料到的，笑着接過錢，再誇個幾句，“姐姐随便拿，你長得好看，什麼顔色都配你。”

三兩句下來，把對方誇得呵呵直笑，走的時候說給雲華介紹生意，讓雲華在附近等等。

過了半小時，在雲華以為大姐隻是随口說說時，大姐去而複返。

“小姑娘，我看你的頭繩這些都不錯，我還想要一點。”大姐随手挑了挑，并不像剛剛那麼仔細，“就這些，你算算多少錢？”

雲華覺得奇怪，大姐和她買兩根頭繩拉扯半天，現在一次性要了一塊多錢的貨，算完錢後，她多問了一句，“姐，你怎麼突然要那麼多了？”

“這不是……”大姐突然頓住，随後笑了兩聲，“哎呀，這不是想到家裡兄弟姐妹多，他們的孩子也多，你的東西好，我想着給他們也送點。”

說着她抓了一把紐扣，“我買這麼多，你送我這些紐扣，可以吧？”

看大姐還是愛占點小便宜，雲華不再多想，貨能賣出去就是好事，她開心地和大姐說了再見。

再賣兩塊錢，她的學費就有了，攥着手裡的錢，雲華渾身充滿幹勁！

而買頭繩的大姐，匆匆拐進一條巷子後，回頭看了看，才拍着胸口深呼吸。

看到走過來的男人，把買來的頭繩那些都塞了過去，“我說小夥子，你要買東西，自己去買呗。難不成，你是看上人姑娘，想幫幫她？”

“不過姐和你說句實在話，你做了好事就得留名，不然人姑娘哪裡記得你的好？”

“好了好了，我得回家做飯。我幫你那麼大忙，這把紐扣就當我的報酬，你沒意見吧？”

趙書瀚似乎沒聽到大姐說的話，看着手中的頭繩鞋底這些，身子顫顫，眼眶瞬間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