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小夥子,你咋哭了?”大姐一臉不解,“不就是一把紐扣,我手小,抓不了幾個的。你要這樣,我把東西都拿回去還給那姑娘,也不要你的好處了!”
“别。”
趙書瀚深吸一口氣,“謝謝你幫忙,你可以走了。”
大姐小聲嘟囔一句神經,怕趙書瀚反悔,趕忙走了。
趙書瀚看着手裡的東西,緩緩坐下。
重生回來後,他隻有一個想法——來找雲華。
上輩子看着雲華死在自己懷裡,他有太多的自責。夫妻倆總想着當時辛苦點,先是小作坊生意好點,再到後來慢慢發展,開始籌建服裝廠,兩個人拼了命地努力,覺得以後一定會好的。
沒想到服裝廠辦起來後,雲華累倒了,他們夫妻十幾年,趙書瀚一時難以接受。雲華臨終前,他問雲華有什麼遺憾,雲華說隻有一件事比較可惜,沒能上大學。
在雲華過世後,趙書瀚賣了服裝廠,強撐着精神撫養兩個孩子長大。看着孩子們都成家立業,他才敢撒手離開。
或許是老天看他太過思念雲華,給了他一次重新開始的機會,他想都沒想,直接和壓榨自己堂叔鬧翻,找村支書開了介紹信,片刻不敢耽擱地趕來。
他知道這個時間點,是雲華初中畢業,準備讀高中時,但雲家不想供雲華讀書。
雲華和他說過,家裡哥哥娶媳婦用光積蓄,她想試着自己掙學費,最後沒有掙到,還被人騙去黑工廠打工。
看到雲華走街串巷賣頭繩,趙書瀚心疼得發緊。
他下意識地想過去和雲華相認,告訴雲華别那麼辛苦,以後有他供她讀書。
可剛邁出去一步,他才反應過來,沒有重生的雲華是不認識他的。若他貿然出現,雲華怕是會把他當神經病,喊警察把他抓走。
而且上輩子雲華跟着他那麼辛苦,如果他還追求雲華,這次能讓雲華幸福終老嗎?
雲華的前半生太苦了,苦到趙書瀚不想讓她再經曆一遍。
趙書瀚陷入了暫時的困境,他給不出自己明确的答案,但有一點是确定的,就是要讓雲華讀書,完成雲華上輩子的遺憾。
擦去眼尾的淚水,趙書瀚又笑了,還好來得及,老天爺給他彌補雲華的機會。
貿然地接近,他怕雲華會多疑,他打算先幫雲華解決學費的事,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大姐說雲華竹籃裡的貨物還剩大半,看來還不夠學費,趙書瀚起身拍了拍塵土,他得把手裡的貨給先賣了。
雖然他離開堂叔家時,偷偷拿走父親給堂叔的小黃魚,但在這個年代,想要出手小黃魚,是一件非常難的事。稍有不慎,直接蹲大牢。
趙書瀚去賣貨,雲華也在賣貨,隻是又遇到張泉兩個。
不過這次,不是張泉他們來找麻煩,而是他們被城管追,三個人正好躲在同一個破房子裡。
大概過去半小時,張泉的小弟出去看了看,罵咧咧地回來,“我們又不是幹傷天害理的事,幹嘛天天追着我們抓?供銷社的東西不好還難買,那些破城管偏偏不讓我們賣貨,泉哥,你說我們要不要找個機會,把他們打一頓,看看……哎喲泉哥,你打我幹嘛?”
“少廢話,你去看看山子幾個有沒有事,我可沒錢再去贖他們。”張泉靠着土牆,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把林團結打發走後,才去看對面一臉戒備的姑娘,“不錯啊,跑得比我們還快。”
躲城管是雲華上輩子積累下來的經驗,賣貨時得耳聽八方,眼看四路,不然被抓到了,在這個年代不比以後,是會被拘留的。
她還要讀書,絕對不能被抓。
“還是那麼倔,咱們不是第一次見,怎麼連個招呼都不打?”張泉擡起一邊眉頭,“又不說話,不過我很好奇,你應該有家可以住,幹嘛出來賣貨,看你穿的,不像是吃不飽的樣子。”
“你難道沒有家可以回嗎?”
雲華不想和張泉多逗留,不耐煩地接了一句,轉身就走,沒看到張泉黯下來的眼睛。
“喂,我是不是說過,别來這一帶賣貨了?”張泉兩手插兜,跟着雲華走出破房子。
“那我是不是也說過,我想來賣就賣,你們管不到我!”雲華轉身加重語氣,“我看你們也很怕城管,不像是有多少能耐的樣子,真要上邊有人,你和你小弟不至于跑那麼快。”
“我勸你一句,可能你們想掙錢,但你不可能一家獨大,想要生意好,還是得貨好,不然哪天你進了局子,你的小弟隻能在門口哭。”
從第一次見面,雲華就把張泉兩個人打量完,他們都很瘦,衣服也破破舊舊,看着日子确實不好過,她才多說這幾句。
張泉不愛聽進局子這話,不服氣地追問,“那你呢,你不怕我找城管抓你?”
雲華笑了,她本就長得好,這一笑更是明媚,“你要是敢去找城管,我就站在這裡等你回來。”
“你敢嗎?”她料定張泉不敢,哪裡有老鼠去找貓抓老鼠的。
“你!”
“你不敢呢。”雲華故意拖長了尾音,張泉氣紅了臉,等他發覺自己落了下風,雲華已經走了。
沒過多久,林團結帶着大大小小幾個孩子回來,張泉數了數,松了一口氣,“這幾天查得嚴,山子你們年紀小,就别出來了。”
山子隻有十歲,爸爸過世,媽媽身體不好,靠着在婦聯做點手工,母子倆才能維持生活。
他不想在家裡待着,“泉哥,你别看我人小,但我跑得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