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魔氣該如何探查?”
他自己能夠直接通過視覺分辨,但常規操作則兩眼一抹黑。
明白他是不想暴露自己眼睛的特殊之處,莫方燹擡手懸在傷口處:“跟着我照做。”
甯佑便依葫蘆畫瓢,将手心靠近傷處。
魔氣絲絲縷縷被攝取到掌心,與平時吸收靈力時的感觸确實有很大不同。
他恍然,原來感知到魔氣之後是這種感覺。
“唔,感覺很微弱……魔人應當沒有這麼弱?”
他如實說出自己的猜測。
從視覺上比較,這縷煙霧一般輕飄飄的黑氣,比起禦獸門裡見到的墨色,也要輕浮得多,仿佛一口氣就能吹散。
片刻後,在義莊繞了一圈回來的堯未瞑也走了過來。
隻湊近瞧了一眼便說:“咦?魔氣這麼弱,簡直就像是剛入門的魔修。”
莫方燹擡眼:“堯道友對魔氣的感知,似乎十分敏銳?”
“小小特長,不足挂齒。”堯未瞑不以為意地一拱手,“言歸正傳,我雖未見親眼見過魔人,但聽過不少有關魔人的事迹,無一不是駭人聽聞。如此看來,這位老妪傷口處殘留的魔氣,未免太淺了些。”
三人沉默下來,不約而同想到了那位老道士。
将白布緩緩蓋回逝者頭上,甯佑長籲了一口氣。
“該死的騙子!”
不知是逝者的死狀過于凄慘,還是老道行徑實在氣人,入夜之後,甯佑竟在入定時做了噩夢。
他夢見自己成了下一個受害人,青面獠牙的魔人将他按倒在地,尖利犬齒刺入脖頸,向外撕扯着他的血肉。
魔人胳膊上堅硬的皮毛剮蹭着他……
甯佑呼吸急促地睜開眼,視線中竟真的出現一片顔色駁雜的皮毛,幾乎能聞見其上的腥臭味。
他心下一驚,飛針即刻出手。
幻影一觸即碎,又在幾息之後重新凝結。
同夢裡如出一轍的怪物,仍然虎視眈眈盯着他,口水順着犬齒滴落,擲地有聲。
這竟然是十分逼真的幻覺,連他的天眼也沒能在第一時間識破。
他試探着丢出枕頭,幻影不出所料地破碎,然後重組……
甯佑不再猶豫,幹脆地扣響暗門:“師兄……”
片刻之後,他坐在屬于師兄的床鋪上,喝着師兄親手泡的熱茶,一五一十地将幻影的事說了出來。
那幻影倒是欺軟怕硬得很,進了師兄的房間之後便偃旗息鼓,消失得無影無蹤。
隻是不知為何,師兄看他的眼神突然多了一份歉疚。
“怎麼了?”
莫方燹無聲歎息:“那并非幻影,是你的心魔……也是噬夢草的副作用。”
甯佑眨眨眼:“噬夢草的副作用竟這麼早就能出現嗎?我才築基……”
“辛苦你了。”
甯佑獲得一個來自師兄的摸頭。
他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發頂,心緒仍在心魔上:“心魔會傷害到我嗎?”
“等你境界提升,心魔也會随之增強……”
言下之意就是——現階段不會,以後就很難說了。
莫方燹對此感到十分愧疚,因為他身上的蝕骨七毒亟待解決,便令對方不得不承受這些不必要的傷害。
他背在身後的手暗自握緊,表面上卻仍舊是雲淡風輕的模樣:“有什麼事便同師兄說,不要一個人硬撐。”
低頭便看見對方又大又圓的眼睛仰視着他,眼底滿是信任。
甯佑說:“我知道的,所以師兄……我能在你這裡待着嗎?”
恐怕是心魔擾人,在向他尋求安全感。
莫方燹無有不應:“好,我守着你。”
燭光搖曳的客房内,甯佑終于能靜下心來打坐修煉。莫方燹默默守在桌前,神識鋪展,将整個淼鑫鎮籠罩。
一夜過去,甯佑神清氣爽睜眼。
莫方燹也緩緩收攏神識,下一瞬卻忽然身軀一震,唇角溢出血迹。
灼痛自左肋下劇烈騰起,蝕骨七毒突破醉追妄的壓制,試探着觸碰了他的根骨。
用以遮掩氣息的術法無力為繼,身上殺意沖天而起。
周遭居民竟都不約而同停下動作,心頭蔓延起無名恐懼。
世界刹那間寂靜無聲。
直到一個身影闖入他灰白的世界,手忙腳亂的。
“師兄你的傷複又發了嗎?我該怎麼做……”
甯佑想去觸碰莫方燹,又忌憚那些敵我不分的殺意,手不無措地在人身邊團團轉:“要不我去找師尊來!”
“不必。”
莫方燹扯住他的胳膊,盡力收斂起不聽話的氣息。
他服下一顆解毒丹,歉疚的心緒再度浮現。因為,他不得不讓對方再度承受一次傷害。
“你的丹田内有噬夢草,嘗試揪下一片葉子,将其煉化成精氣……”
“好!”
煉精化氣是煉氣期最基礎的能力,甯佑隻在摘葉子上費了一番功夫。
含苞待放的噬夢草在丹田内晃了晃,很快,一縷藍色精氣便煉化完成。
甯佑急不可耐地詢問:“然後呢?渡給師兄嗎?”
一邊詢問,一邊已經學着莫方燹以前給他渡靈時動作,擡手擺好了架勢。
卻見莫方燹搖了搖頭:“你過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