飽餐一頓後,貝想突然想到今日早些時候,沈憂提到的那個那種瘟疫。
“那本書上記載了一種奇異惡疾,患者全身長滿膿瘡,膿瘡流出的汁液會吸引惡蟲進一步感染傷口,加重病情,最終使患者或死于惡疾引發的各種雜症,或因惡蟲入體,痛苦而亡。”
爐火邊,沈憂緩緩道來,清朗的聲線如同玉石相撞。
貝想聽着他的叙述,越聽眼睛越亮,最後猛地一拍大腿。
“對了!是這個症狀!簡直一模一樣。那這本書上也曾記載了治療方法?”
“有一個丹方似乎對此有效。但是,”沈憂回憶着書的内容,眉頭輕皺,“煉制需要用的靈草卻不常見,有幾味藥材似乎是傳說中才存在的,實際無人見過。”
“啊?那不就麻煩了。”貝想肩膀重新耷拉下去。果然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窗外一陣風吹過,引得窗框微振;桌案上,蠟燭茁壯的火苗一晃,室内陷入霎那的昏暗。貝想二人身型微滞,仔細聽外邊的動靜。
遠處枝葉嘩嘩作響,随着風止,四周又歸于沉寂。
貝想靜靜等待一會兒,随即籲了一口氣。
吓死了,她可能是被程同舟和那個黑袍男吓到了,随便有點風吹草動就以為對方又找茬上門了。
看來隻是一陣風......
“嘎吱——”
一陣突兀的,鞋面踩斷地上枯枝發出的聲音傳來。
......才怪。
外面有人!
兩人瞬移至門外。
貝想捏着手訣,準備在看到來人的那一刻就丢出陣法。
借着門開着,從室内流瀉出的燭光,貝想看到兩人前方有一個孤零零的人影。
對方戴着誇張的竹編鬥笠,帽沿遼闊得似乎能跑馬。他的樣貌隐藏在鬥笠的陰影中,但是對方的身型和氣息,總給貝想一種熟悉的感覺。
似乎是......江臨楓......?
“江臨楓......?”沈憂皺眉開口。顯然有這樣感覺的不止她一個。
“是我。别怕,别叫人。”江臨楓摘下帽子,露出那張清俊文氣的臉。幾天不見,他的眼睛失去了原本活力十足的光澤,整個人從聲音到樣子,都流露出一股濃濃的疲憊。
“别人說你是血歃宗内應?你不着急逃跑,怎麼還玄霄宮了?”貝想面露警惕,手訣還捏着。
“我是被冤枉的。現在宗門和郡衙聯合,四處追殺我,我沒有地方躲。”他無奈道,“也沒有人願意相信我,被抓到的話我肯定活不了。我想着還認識你們,說不定你們願意聽我解釋。而且我看到你們的招工布告了。若是你們願意收留我,我可以給你們當丹修,不要靈石。”
見兩人還是站在不遠處,沒有動靜,江臨楓頓了頓,道:“我可以立心魔誓,本人江臨楓,絕不是血歃宗黨禍,真兇另有其人,我是被誣陷的。此言若虛,便立刻心魔纏身,自噬而亡。”
他腳下産生淡藍色法陣,上面有天地規則的氣息,果然是心魔誓。
這麼看來,他确實是被錯怪了。
“可是,你為什麼不當着藥殿掌門和郡守的面發心魔誓自證清白呢?”貝想不解。
江臨楓苦笑:“我做不到。師父拿我母親的命威脅我,不讓我說出實情。我母親還在他手上,生命垂危,我隻能替他背下這個罪名。“
什麼意思?這麼說他師父才是血歃宗真正的内應?
“夜深露重,江道友進門說話吧。”沈憂道。
三人圍着一張小小的木桌,溫暖的燭火下,貝想二人靜靜聽江臨楓講述事情經過。
江臨楓昨夜好好地在屋内修煉,突然以掌門為首的一群人沖進來,二話不說就把他逮捕,說他與血歃宗有染。他自然不會應下罪名,而且笃定他們找不出勾結證據。
誰知他師父就這麼輕車熟路進門,從他床底的儲物箱裡翻出基本他根本沒見過的禁書和一些丹藥。
這下“證據确鑿”,他就被關起來了。
那一刻,他哪裡不明白,他是被師父陷害了。平常這個屋設有禁制,隻有他和他師父能進來。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誣陷物塞進來的,除了師父還有誰。
他被關押後,姜虛子散了守衛,說要進來和徒弟單獨溝通幾句,勸他向善。守衛自然不疑有他,畢竟姜虛子是長生藥殿,掌門之外最德高望重的存在。
“為什麼?你才是血歃宗的内應?”江問。
姜虛子微笑着承認,卻用他母親的性命相脅,無奈,等天明之時,掌門審訊時,江臨楓隻好替他認下罪名。但是也不坐以待斃,幸好當時職守的弟子是他好友,不相信他有罪,願意最後幫他逃脫,他才及時逃出宗門,尋找對策。
現在想來,母親的病也來得莫名其妙,平日裡高高在上的姜虛子還一反常态願意幫他救治,後來又說此病有蹊跷,需要慢慢調理,不讓他見母親。
這個病應該就是姜虛子搞的鬼,他那時可能未雨綢缪,提前捏下一個人的把柄,等危機來時找替罪羊頂罪。
“眼下母親在姜虛子手裡,他修為高,我不能救出人,如今也不能自證清白。實在是走投無路,唯一可以找的人就是你們了。”江臨楓趴在桌子上,腦袋深深埋進胳膊肘裡,聲音悶悶的,有氣無力的。
“我知道這有些強人所難,畢竟難如登天。但是你們若是能幫忙,我可以不要靈石,給你們煉制丹藥。”
“我真的很有天賦,每次煉制成功的丹藥數都是别人的幾倍。你們招我一個相當于招了五個其他人。考慮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