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起頭,主動向猛獸袒露出自己的脖頸。
“薩菲。”
猛獸得到滿意的答複,獠牙離開獵物顫抖的喉嚨,換成親密無間的親吻。
薩菲羅斯滿足喟歎着。
他輕柔的挽起她臉頰上被汗水濡濕的碎發,親吻過顫抖的眼睫,又落在因急促呼吸而起伏的肩膀上。
短暫的溫柔過後,新一輪的動蕩開始,不知餍足,沉溺永無止境。
她的意識一直處于短路的邊緣,隐約記得綠色的波暈蕩漾開來,身體的酸痛與疲累變得微不可聞,最後的記憶是被溫水包裹着的舒适。
等再次回過神來時,已經是深夜,她因喉嚨幹澀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四肢困頓,圈擁着自己的堅實臂膀穩穩的搭在後腰和圈在脖頸上。
清淺呼吸徐徐略過耳畔。
薩菲羅斯的懷抱太過于溫暖踏實,她眨了眨眼睛,有些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視線往上移,依次掠過肌肉緊實的胸膛,棱角鋒利的下颚線。薩菲羅斯有着梅色的唇,高挺的鼻梁。
低垂的纖長眼睫在蒼白的皮膚上灑落一片陰翳。
一如初見時那般,不論看多少次都覺驚豔。
淺眠的銀發英雄睜開了眼,透露出些許目光,像是混沌宇宙中緩緩旋轉的碧色星雲。
迷人,令人望而卻步。
薩菲羅斯擁着她的手臂緊了緊,語調帶着初醒的迷蒙:“感覺不舒服嗎?”
她很想說沒有,可張口時,卻發不出一點聲音,隻有意味不明的奇怪發音滾出喉嚨。
薩菲羅斯半支起身,拿過水杯,小心翼翼的托起她的後背,喂她水喝。
薄紗籠着夜色,光線微弱,加上些許滾燙的呼吸擦過裸露的肩膀。
皺巴巴的被褥因為起身的動作向下滑去。
她看着遞在唇邊的水杯,很是不自在。
她偏頭看向身側的人,薩菲羅斯正不解的回看着自己,眼神好像在說你為什麼不喝。
她在薩菲羅斯的注視下有些生硬的拉過被子,卷着身子蜷縮起來,确定好自己現在是安全的,才接過杯子,慢慢的小口的喝了起來。
在有限的記憶中,她一直在被他欺負。
她現在這個模樣在薩菲羅斯看起來是小小的一團,幹淨的眸子中帶了些許幼稚的警惕。
他垂下眼簾,遮掩住再次翻滾的熱意,好半天艱難的将目光落在他處。
氣氛一時間有一些凝滞。
她借着微弱光線悄悄打量着渾身散發着荷爾蒙的男人,肌肉緊實,身材絕頂,美麗的銀發随着他側頭的動作如月光般散落在亂成一團的床上。
薩菲羅斯像是神明孕育出來的完美造物,不論出衆的外貌和能力,就連性子也出奇的貼心。
好像從來沒聽薩菲羅斯說過關于他自己的事情。
紮克斯會将貢加加自豪的挂在嘴邊,說等自己成為1st就讓自己的家鄉不再是一個小村落,讓父母過上無憂的晚年。
安吉爾會提上一兩句自己的母親,就連傑内西斯都會将巴諾拉村的蘋果介紹給她。
唯獨薩菲羅斯什麼都沒有提起過,他在她的版圖中一片空白。
她聽得最多的是關于薩菲羅斯在戰場上的豐功偉績,人們對其誇誇其談,講他如何完美,如何強悍。
他是神羅的戰士更是談資,他們通過宣揚他來收攏更多的年輕男人,利用崇拜的心理來穩固自己的軍隊,拙劣又正大光明的手段。
她有些好奇,沒有人在意薩菲羅斯過去是什麼樣子的嗎?在光鮮亮麗的羽衣下,他真實的樣子又是如何?
她想掀開外界羅織的假象,靠近他的本質。
水喝的差不多了,她問他:“沒怎麼聽你提起過自己的過去。”
薩菲羅斯接過她手中的空杯,将她重新擁在懷中一齊躺下,她感覺自己現在好像一個抱枕,不過這個抱枕對于英雄的體型來說有些偏小了。
“……你想知道?”薩菲羅斯頓了頓,随即輕嗤一聲,“沒什麼好說的。”
“你是在神羅長大的嗎?”
他慵懶的嗯了一聲,繞過她脖頸的手臂虛虛搭在身側,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撫着她的肩膀。
“你呢?在你的世界,過着怎樣的生活?”
好像是在扯開話題,她不介意,也沒有逼人講故事的習慣。
“像每一個普通人一樣,勤勤懇懇的上學,按部就班的工作。”她想了想,“我被父母遺棄在湖邊,是風師傅将我帶回了家,把我養大。”
她能感覺到薩菲羅斯輕撫着自己肩膀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随即靠的更緊了,他在蹭自己的發頂,像是一種無聲的安撫。
她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在踏入人類社會的時候,她故意抹消了自己的過去。
老師會用她看不懂的眼神望着她:“沒人要的可憐孩子。”
同學會好奇的問:“你為什麼沒有爸爸媽媽?”
聞風而來的陌生面孔會對自己說:“自己一個人養活自己,你這些年一定很心酸吧?”
這些無用的關心和憐憫,她覺得煩人去應付這種事情等于浪費時間,浪費時間就是在浪費生命。
後來自己學會了撒謊。
“父母在國外,可能在意大利,也可能在日本。”
“風師傅是我父母好友,我暫住他家。”
“我不缺錢,從來不缺,這是真的。”
等工作後,情況好了很多,大家都默認隐私問題能不問就不問,她也省了解釋過來解釋過去。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成年人比小孩子接受理解能力更強,不會發出幼稚且無聊的疑問。
一些沉重的話題不适合在這種範圍中提起。
“總之,我的生活也沒什麼好說的,”她将頭往薩菲羅斯身邊靠了靠,“唯一值得說的,可能就是去探索世界吧。”
“有什麼不一樣嗎?”薩菲羅斯将下巴輕輕擱置在她的發頂,“和這邊的世界。”
“我對這個世界認識的還是太少,就目前來看,完全不一樣。不論是風土還是人情,至少沒有千奇百怪的怪獸,人們從來不用活在恐懼之中。”
“聽起來很安穩。”
“我一度很慶幸,慶幸自己誕生的世界如此和美。”她想起什麼開心的事情,語調輕快起來,“我喜歡徒步,徒步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雙腿會疲累酸痛,但世界的畫卷會在你的眼前的徐徐展開。”
“我喜歡那樣的感覺。”
她在草原追逐過駿馬,在山澗尋找過幽蘭,攀爬過高山,看過雲海和廣袤的銀河。
新奇的感覺好像永遠體驗不夠。
“我經常一個人去旅行,計劃不會被打亂,自由程度高。”她擡頭,看向薩菲羅斯,“但我現在想和你一起看。”
當愛上一個人的時候,自己将不再是自己。
融入對方的命運軌迹好像是一種附加的本能,彼此交纏前行,至死方休。
神羅太過于腌臜,這個社會太過于無趣。
她對薩菲羅斯說:“我想,帶你去我的世界看一看。”
一起去看外面的世界,或者就在自己家的院落中。
湖邊晚風中傳來燒烤的香氣,是師妹和小白在嬉笑打鬧中烤糊了一個又一個攢下來的經驗,風師傅親手栽的暴馬丁香在頭頂織成一片,夜幕的邊緣是紫色的絢爛晚霞。
這是她的家,她想和薩菲羅斯并肩坐在長椅上,靜靜依偎着,說些有的沒的。
直到日暮落下,星光閃耀,灰喜鵲歸巢的振翅攪亂了靜谧的氛圍,一切幻想歸攏于一個詞眼——
未來。
一個美好的,像是泡沫般的未來。
【你會死去。】
在頭腦中冒出來的聲音令她呆滞一瞬。
這個聲音不屬于瘋狂的薩菲羅斯,更不屬于幼稚的神明。
而是另一道她熟悉無比的,自己的嗓音。
【死在期盼未來到來的時刻。】
薩菲羅斯發現了她的異樣:“怎麼了?”
她深吸口氣,一切都無暇:“沒什麼,就是在想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如果可以的話。”
她聽見薩菲羅斯對自己許下承諾——
“我會的。”
薩菲羅斯會不會喜歡湖邊的房子呢?
自己買的雙人床應該可以容納下薩菲羅斯,大不了再定制一個。
要用什麼表情将他介紹給師妹和小白,風師傅會不會同意呢?
這些可以等以後再想。
她想好好享受當下。
死?
那隻是屁話,她才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