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菲羅斯。
第一次将這個名字喚出口的時候,有些奇妙,像是一個具有魔力的咒語,牽引起心底的漣漪。
薩菲羅斯。
當她現在這麼稱呼他的時候,薩菲羅斯會拿出一副好以整暇的态度望向她,微眯的眸子透露出一絲質問的意思,并不予以回應。
心跳會在他看過來時漏一拍。
薩菲。
舌尖抵着上颚,從喉嚨傳出的氣流輕柔卷過聲帶,吐出的音節格外纏綿。
她的心情有些複雜,改變稱呼的過程不敢回想,以至于每次張口都會下意識的遲疑與忐忑。
她盡量維持面上的平靜,闆着一張臉看着端坐在沙發上的銀發男人:“薩菲……我需要出門。”
薩菲羅斯唇角彎起淺淺的弧度,伸出手臂将她撈到懷中,午後恰到好處的日光籠罩着他軟下來的眉目,是史無前例的溫和。
他的胸膛底底震動,低沉悅耳的嗓音滑進她的耳畔:“想去哪裡?”
“帶貓貓去看愛麗絲。”她放慢呼吸,看着近在咫尺的青碧色豎瞳,如實回答,“我答應了她的。”
這幾天薩菲羅斯一直沒有離開她的住處,就這麼自然而然的住在一起,這使她喪失自由活動的權利,和在病房時一樣,薩菲羅斯從不讓她出門。
她很想問問薩菲羅斯到底休了多長時間的假。
“我陪你。”
“……我已經好徹底了。”她深吸口氣,一本正經道,“而且,這是我們兩個人的約定。”
薩菲羅斯露出少有的困惑神情。
她補充道:“你不能跟着,我也不會胡來。”
薩菲羅斯垂首動作溫柔的與她額頭相抵,可開口的話語卻是不容違背:“再過兩天,你想去哪裡都可以。”
“這次是因為什麼?”
薩菲羅斯側身從面前的長桌拿起手機,遞給她。
她狐疑的接了過來,仔細看上面的簡報概覽。
《橫空出世——新晉升1st大有來頭!》
《大爆!1st晉升考核視頻流出!》
《三位st粉絲暴跌,新1st到底有何魅力?》
手中好像不是拿了一部輕便的手機,倒像是一塊燙手山芋,重如千鈞。
薩菲羅斯垂下眼簾,同她一齊看着手機屏幕,内容大差不差,視頻裡面壓根沒有她露面的鏡頭,大部分都是借着她的由頭宣揚不同立場和思想。
《新1st打破刻闆印象,神羅特種兵機構是否改變現有錄取機制?》
《淺談新1st的成功晉升與神羅的戰争陰謀》
外面的世界好像吵得正火熱,此時整個米德加的注意力全聚焦在是誰取得了1st的榮耀。
人們的談話從柴米油鹽變成了政治走向和戰場局勢這些空無一物的辯論。
她一旦出現,就會被人群當做貴重物品一般圍觀展覽,然後被迫接受不同人誇大其詞的贊揚或褒貶不一的話語。
确實,現在不是她出行的好時機。
心底浮現出莫名的危機感,她轉頭看向身後的薩菲羅斯。
“跟我想的不太一樣。”
薩菲羅斯百無聊賴的将下巴抵在她的頸窩,懷着她腰的手臂收緊,将她往懷裡帶了帶,直到二人緊密貼合着:“不用在意,他們很快就會全部忘記。”
外界情緒昂揚的人們估計想不到,話題的主人公和他們的大英雄窩在家中,正懶懶曬着太陽,好不惬意。
她沉吟着:“當時新聞報到是怎麼宣傳你的?”
薩菲羅斯好像愣了一下,随即發出意味不明的短促笑音,接下來說的話隐含着微不可察的自嘲:“那種事情,我從不浪費精力去記着。”
察覺到薩菲羅斯心底裡翻滾着的不悅,她偏了偏頭,将臉頰貼在冰涼絲滑的銀發上,放輕語調:“不喜歡嗎?”
神羅的宣傳總是帶着濃烈的政治目的,從而忽略背後的真實。
薩菲羅斯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
她裝作若無其事的問到:“有沒有想過離開神羅?”
一切忽然變得安靜起來,殊異于他們二人早已習慣的靜谧安然,現在的是一種可以讓人化作石像的氛圍。
就在她以為不會得到答案的時候,薩菲羅斯開了口。
“曾經想過。”
他回應的嗓音極輕,好似浮于半空中的羽絨,隻要空氣稍有波動,就會飛揚遠去,像幻覺一樣消失不見。
“因為什麼想離開?”她謹慎地選擇着問題,“是因為神羅壓榨員工嗎?”
她來這裡半個月,就已厭棄古闆陳腐的氛圍,隻想逃離滿是陷阱與謊言的神羅。
“……記不清了。”
薩菲羅斯的情緒變化并不明顯,隻能從降下來的低語中窺見一些對于過往的态度。
“那時候還小。”
還小。
在神羅長大。
最初的理由被他丢去那裡了?
薩菲羅斯身上的迷霧很難驅散,拒絕談論的過去,身世成謎還有那些令人感到違和的現狀。
她出神的想着,手指無意識地滑着手機屏幕,一個新詞條彈入她的眼簾。
《科學部門并未未對新1st發表聲明,改造人身份存疑》
改造人?
她剛想點進去看的時候,有電話打了進來。
顯示的是拉紮德。
“接嗎?”
薩菲羅斯一直是拒絕接聽的狀态。
“不用理。”他冷淡下達對上司的裁決,“直接挂掉。”
電話對面的人好像提前預料到了自己會再次被挂斷,很有自覺的終止了。
緊接着安吉爾打了過來。
她挑了挑眉,“換人了。”
薩菲羅斯:“……可以接。”
果然,還是朋友的電話重要,不管是不是同一件事情。
“休假該結束了吧?”安吉爾的嗓音聽起來格外疲憊,“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你一個人?”薩菲羅斯頓了頓,“傑内西斯呢?”
安吉爾歎了口氣:“他今天還在赫蘭德博士那裡接受檢查。”
薩菲羅斯眉頭淺淺蹙起:“傷勢?”
“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
她沒忍住開口:“我下手有那麼重?”
“不是你的原因。”安吉爾深吸了口,“隻是傷口被魔晄污染,恢複的有些慢而已。”
沒那麼簡單。
這是她腦子在聽見安吉爾的回答後,冒出來的近乎于直覺的想法。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笃定,隻覺得現如今經曆的曾曆曆在目,心底裡面的不安像沉重污濁的潮水一般漫了上來,如此嫌惡令人窒息。
她甚至都沒發覺薩菲羅斯已經起身面對着自己,手機被他抽走,他回應安吉爾幾句,便挂斷電話。
薩菲羅斯見她的手依舊懸在半空中,半蹲下來動作溫柔的握住她掌心,輕輕捏了捏。
他的嗓音平穩,與平時别無二緻:“在想什麼?”
她将飄遠的思緒收回,視線重新聚焦在眼前銀發俊美的男人身上。
“傑内西斯那邊……”薩菲羅斯斟酌着話語,“我會去看一看。”
她感受到他簡單話語背後的安撫意味,是想讓她安心不用憂懼,更不要陷入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