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菲羅斯決定明天同安吉爾一齊前往五台,在去之前她完成了一小時慢走成功癱在床上。
“安吉爾要去五台出任務,傑内西斯剛好也在。”她隻露着一雙眼睛,望着指着頭側躺在自己身邊的薩菲羅斯,“未免也太巧了點。”
“畢竟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形影不離,”薩菲羅斯再次将被子掖在她的下巴處,試圖糾正她将整張臉埋在裡面的習慣,“發生了這種事,兩個人會面也隻是時間問題。”
她不能将頭埋在被子裡,想都沒想轉而将頭埋進了那敞開的胸膛中,薩菲羅斯随着她放下身體将她完全圈在懷臂彎中。
“傑内西斯在神羅内部應該有眼線,我們的一舉一動他都了如指掌。”
“之前幾次傑内西斯操縱複制體發動襲擊,都準确找到了軍事布放的缺口。”薩菲羅斯整理着她胡亂攤開的卷發,“拉紮德已經在調查了。”
“你覺得安吉爾會跟着傑内西斯一起叛變神羅嗎?”
“很難判定。”薩菲羅斯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安吉爾是神羅戰士的精神領袖,他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榮耀。”
“傑内西斯想成為英雄,安吉爾擁護自己的榮耀。”
我們都會在人生的每個階段,堅持選擇不同的事與物來定義為我們應該堅守的理想,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肯定自己人生的意義。
可這樣的堅守,到最後會帶來什麼?
什麼也沒有,隻是空無一物。
她蹭了蹭找尋了一個舒服姿勢,“那神羅的大英雄,是什麼支撐着你呢?”
“我的才能和職責推着我走向了為人類開辟福祉的道路,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現在具體是為了什麼。”
緊貼着的胸膛在微微震動,聽見薩菲羅斯輕笑一聲,她很難在那聲似是歎息又似輕蔑的氣音中探究到什麼意義。
“要說堅持,可能在小時候找尋過母親一段時間。”
她斟酌發問:“你還記得你的母親嗎?”
薩菲羅斯輕輕搖了搖頭:“第一次出任務的時候,不小心弄丢了母親的畫像,現在已經記不清了,隻記得名字。”
她聽見薩菲羅斯親口吐出那三個充滿罪惡的字眼。
“傑諾瓦。”
薩菲羅斯的話語宛若一顆隕石,墜落在她意識中由傑諾瓦族群構成的海洋,瞬間蕩起的海嘯差點淹沒她的自我。
母親。
一個錯誤的名詞被寶條放在了懸崖邊上,另一頭将薩菲羅斯牢牢所死,不論歲月如何錘煉,依舊堅固無法切斷。
如果墜落,世界也将會跟随薩菲羅斯一同跌入毀滅深淵。
頭腦嗡鳴許久,感覺到攬着自己腰身的手臂緊了緊,薩菲羅斯抵着她的額頭:“可現在,你回到了我身邊。”
但不管怎麼樣。
她擡頭吻了吻薩菲羅斯的唇,說出一樣沒有任何意義,且需要永久證明的話語:“我會一直在。”
薩菲羅斯在這個人類社會中有她一個錨點,剩下的都好說。
薩菲羅斯:“現在該好好休息了。”
她沒放過他:“時間還早。”
薩菲羅斯低低笑了,他朝她傾軋下來,唇齒交彙氣息相融,帶有薄繭的手指輕輕落在她的眼角,曾摩挲過她身體的每一處。
她乖順柔軟,是一個闖入野獸巢穴的兔子,自覺袒露出自己最為脆弱的脖頸與肚皮,身體嵌合所帶來的歡愉與熱潮足以證明各自真實的一切。
【隻要她。】
靈魂,身體,落在自己身上、來自她獨一無二的目光。
薩菲羅斯要她獨屬于自己。
黑暗的水澤掀起陰冷的波瀾,薩菲羅斯一時間并沒有分清這個浮出來的念頭屬于誰。
不論是什麼,隻要他還擁有她,隻要她依舊選擇站在自己身邊。
那麼自己所在乎并堅守的念頭并不虛無空洞。
薩菲羅斯這麼想着。
她也是如此。
等到第二天一早,薩菲羅斯将她從被窩撈起來的時候她依舊嚷嚷着要多睡一會,他完全無視了她的訴求,替她穿戴整齊。
渾身散架倍感酸痛疲累的她在半夢半醒之間,察覺到薩菲羅斯盯着自己的脖子看了好半晌,緊接着細微的痛感再次從鎖骨上方傳來。
她這才徹底清醒,扒拉着貼在側臉處的薩菲羅斯的頭:“我醒了,我醒了。”
薩菲羅斯微微擡起身子,碧色的豎瞳蕩漾起暖光,将厚軟的羊毛圍巾嚴實的圈在她脖頸。
她試圖想要告訴薩菲羅斯自己現在可以自己走兩步,但是奈何步履虛浮,最後還是被一臉無奈的大英雄單手拖抱着出了門。
直到坐上了直升飛機,整個人都沒緩過勁來依舊是一副沒睡醒的狀态,癱靠在薩菲羅斯身側。
好在神羅的科研人員還有些過硬實力,研發出來的航空耳機很好的隔絕了外部絕大部分噪音,可以讓她繼續安心睡個好覺。
不論直升飛機再怎麼颠簸,身旁的人總會恰到好處的調整着自己的臂膀,使她的頭每次都可以準确的找到支點,不至于栽空。
這個狀态持續到了落地五台,她才悠悠轉醒。
準确來說是被熱醒的。
遠離了米德加寒冷的冬日,五台濕潤的氣候顯得很是親切。
她坐在直升機的邊緣,看着薩菲羅斯對着安吉爾說了些什麼,安吉爾的眉頭如她所料再次皺了起來。
随着太陽的升起,霧氣逐漸在頭頂繁茂的森林中凝結,不堪重負的枝芽垂下了頭,晶瑩的水珠濺落在她的眼皮上。
她擡頭,看到淡淡的金色光輝在翠綠中蕩漾着,眼前盎然生機在視網膜上逐漸扭曲,化作陰沉斑駁的倒影。
傑諾瓦影響着她,試圖讓她再次看到那些慘白冰冷的過去。
[你曾到訪過這裡,宛如一隻鳥兒重新回歸世界。]
[你在幸福中安然逝去,盡管鮮血與腐肉沾滿了你的羽翼。]
這麼久了,她已經習慣傑諾瓦這種時不時冒出來找存在感的行為。
她現在真的很好奇,在以往的世界中自己是怎麼樣的。
安吉爾和薩菲羅斯談話完畢,站在原地遠遠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帶走紮克斯,二人決定先行開展作戰。
她看見薩菲羅斯朝自己走了過來,然後将頭腦裡活躍的傑諾瓦封閉在意識深淵中。
“感覺如何?”薩菲羅斯發動魔晶石,将其裝載在她手腕上的銀镯子中,“這是特制的魔晶石,在魔晶石運轉期間,你可像以往那樣正常行動。”
“謝天謝地,”她眨了眨眼,“終于擺脫輪椅了。”
“隻能使用一次,”薩菲羅斯微蹙着眉頭,碧色豎瞳中帶了一絲警告意味,“這會給你身體帶來嚴重負擔,八個小時是極限。”
“有你給我帶來的負擔大嗎?”她狡黠的談笑道,“我現在還很累……”
薩菲羅斯聞聲微微睜大眸子,擡起左手猛地按住她啟合的唇。
她看到薩菲羅斯滾動的喉結和偏移的目光,聽見他壓低嗓音的耳語。
“……不能亂說。”
她挑眉,小小惡作劇帶來的反饋令她心情愉悅,她張口想要咬上薩菲羅斯的手指,但被人看穿,沒能成功。
薩菲羅斯收回手,無奈的喚着她的名字:“落……”
“好啦,我不鬧了。”
她的四肢重新蓄滿了力氣,終于不再被軟綿的無力感支配,活動了下手腕和腿腳,從直升飛機的邊緣一躍而下,矯健的像一隻貓。
“我明白,就用這一次,等找到傑内西斯,我就回去絕對乖乖做複健。”
“你頭腦中的那些意識,”薩菲羅斯斟酌着詞語,“對你來說棘手嗎?”
“剛開始還挺棘手,不過現在好多了。”她抻了抻筋骨,“雖然有些煩人,但好歹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