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望實在有點站不住,直接把頭靠在了江月明肩膀上。
他本就比江月明稍矮,這樣靠起來的角度剛好舒服。
肩膀微微顫動,江月明很少與人如此親近,下意識地想躲開。
餘望好似撒嬌般說了句:“難受。”
江月明聞言站直了身子,不動聲色地往餘望身邊挪了一小步。
餘望順勢把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了他胳膊上,頭發刺得脖頸癢癢的。
忽然,屋内傳來一聲怒喝,伴随着瓷器摔碎的聲音:“滾!你也配肖想笙兒?”
對面的人沉默半晌,一字一頓說道:“你,别,後,悔。”
說完這兩句,本以為就能看到屋裡的人出來了,沒想到周圍的場景突然又變了。
應該是這小丫鬟當時聽到這就跑開了。
這次變成了冬天,院中白雪皚皚,江月明本就怕冷,看到這場景條件反射似地打了個寒顫。
餘望又往江月明身前蹭了蹭:“江閣主再靠我近些就不冷了。”
江月明敏銳地察覺到了餘望的不對勁,于是微微轉過去,俯下身來,直接把餘望背了起來。
餘望:“你…”
江月明神色如常地說道:“我取暖。”
餘望:“…”
這理由虧你想的出來。
不過此時,餘望心頭也緩緩升起了幾分暖意,從小到大,從沒有人對他如此。
自打記事開始,他的父母就躺在無相山莊的石床上。
每每在外面看到那些小孩子撒起嬌讓父母背着抱着時,他都很羨慕。
他很好奇,被人穩穩背在背上或抱在懷裡,到底是種怎樣的感覺?
現在他知道了,這感覺,很不錯。
想着,他又把頭往江月明頸窩蹭了蹭。
江月明壓着心裡那股悸動,耐着性子說道:“癢,别亂動。”
這時,那小丫鬟忽然又出現了,這次換了身乳白色的交領長袍。
衣服料子看起來很高檔,平日裡主人肯定很寵着。
這次跟着她來到小花園,躲在了一塊大景觀石後面。
斜對着假山,遠遠能看到有個身着藏青長袍的男子,約莫三十五六歲的模樣。
隻見他從懷中掏出個圓形東西,嘴裡不知念叨着什麼,那東西緩緩升了起來,懸浮在他眼前。
江月明瞳孔驟然放大,這是,厭朱鏡…
當年他閉關突破神鳥七音之前,見過一次厭朱鏡。
那天他去找師兄議事,看見師兄正在給一個沉香木匣設計機關。
他親眼看到師兄把那面正圓形的鏡子放入匣中。
鏡身是暗沉的黃銅色,鏡面并非普通鏡子那樣平滑,而是如水波般起伏。
邊框上有五個圖案,現在想來,應是對應的木火土金水。
他當時也問過師兄這厭朱鏡為什麼會在幽篁裡,師兄隻說是初代掌門傳下來的。
若是厭朱鏡後來一直在師兄手中,那這藏青衣袍的男子又是怎麼得來的?
是中間轉手過?還是說現在這相影裡的時間遠在師兄得到厭朱鏡之前?
接下來的一幕更讓江月明驚訝了。
隻見那藏青衣袍的男子拿出了黑色的水靈珀,貼上鏡框某處,那鏡子竟直接把水靈珀吞了進去。
緊接着從鏡面上散發出股股黑霧,将那藏青衣袍的男子完全包裹住。
待黑霧散去,人和鏡子都不見了。
随即,那小丫鬟突然轉過頭,對着江月明站的位置,衣袖一揮。
眼前一片模糊,再睜眼時,已在顧家老宅之外。
隻見餘望突然噴出一大口血,捂着腹部向後倒了下去。
江月明眼疾手快,将人穩穩接住了。
看着那蒼白的臉,江月明心髒的位置又傳來那種如同被針輕挑般的痛感。
他抓起餘望的手腕,緩緩注入内力,平靜地注視着懷裡的人,一句話也沒有說。
餘望隻覺得一股洶湧的暖流湧進全身,舒服極了。
本想逗逗江月明,一張嘴卻變成了猛烈的嗆咳。
攬在他身上的手更緊了些,隻聽耳邊傳來低語:“别說話。”
這聲音,酥酥麻麻的,餘望聽話地閉上眼,靠在江月明身上安穩地昏睡過去。
江月明歎了口氣,用袍袖輕柔地擦幹淨餘望嘴角的血迹,把人打橫抱了起來。
這時,隻聽“啪嗒”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從餘望衣襟裡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