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我是真心想加入值夜者的。”

戴莉：“……啊？”

她依然沒有想起到底在哪裡聽到過相似的聲音，但這恰恰是最大的破綻。戴莉對自己的記憶力很有信心，與靈界打交道的途徑，或多或少對于記憶與認知能力都有所強化。既然在反複回想後，喚醒的仍然隻有朦胧的似曾相識，就說明對方當時恐怕也和剛才一樣，存在感稀薄到讓人難以留下任何印象。

而最近一次讓她産生這種反常忽略感的人，正是在廷根碼頭區邪神投影事件發生前，恩瑪特港Z先生舉辦的聚會上那名與幻影聖徒會莫裡爾·普桑一起出現的“燃燭人”。

——事件過後，即使借用催眠等手段，她也無法回想起那次照面的更多細節。

這不僅是因為“燃燭人”兩次出現都做足了僞裝，還因為戴莉在聚會的過程裡下意識地将大部分注意力留在了莫裡爾·普桑身上，從而相對忽視了他的同行者，就像普通人走在大街上，即使目睹了路旁流浪漢做出怪異舉動，也不會用心記住後者的模樣。

再結合貓眼石指環的線索，戴莉隻能得出唯一的結論。

眼前這個年紀輕輕的女孩會是那時的“燃燭人”嗎？一個能在極光會瘋子與失控怪物的夾擊之下全身而退的強大非凡者？

這樣的一個人，明明能在任何人的視野裡低調隐身，剛剛又為什麼故意引起自己的注意？

幻影聖徒會在蘭貝特這座不起眼的小城市裡有什麼規劃，還是說，是他們貝克蘭德小隊被盯上了……

在戴莉不停頭腦風暴的同時，阿芙拉已經抓起一隻炸面包圈塞進嘴裡，細嚼慢咽起來。

她一邊構思說辭，一邊在吃東西的間隙裡不急不緩開口：“為什麼意外？我知道你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而我也知道你不久前還在廷根市活動，了解碼頭區那起事件的始末，自然能想明白我在那起事件中惹上了怎樣的麻煩。”

當時參與混戰的非凡者，除了她自己是幻影聖徒會的“收藏家”，還有一位密修會成員，一位變異的安提哥努斯家族後裔，以及極光會的Z先生。

密修會行事低調隐秘，那個變異怪物的身份已經不可考證，她這麼說，就是故意引導戴莉往Z先生和極光會的方向思考。

阿芙拉繼續說道：“莫裡爾應該和你介紹過，幻影聖徒會是一個松散的聯盟，每個成員都有自己的目的，與其他勢力合作者不在少數。極光會對‘收藏家’途徑的非凡者充滿惡意，但聖徒不是隻有‘收藏家’，其他途徑的成員事不關己，不想平白招惹上那種危險的組織……既然如此，我為自己考慮，與官方合作，難道不是合理的選擇嗎？”

“你想尋求黑夜女神教會的庇護？”戴莉臉上已經不見了驚訝之色，隻剩審視與警惕。

“我不是來找庇護的，也不是來找對立的，”阿芙拉淡定搖頭，“魯恩王國的‘收藏家’途徑人數不多，幾乎都屬于低序列，無法與極光會對抗，也難以形成可靠的情報網絡。如果我能從值夜者這邊得到極光會的動向，就能保障自身的安全，也能及時安排這些與普通人無異的倒黴蛋躲避。而我由此得來的功績，可以在聖徒内部兌換值夜者想要的東西，比如幻影聖徒會掌握的隐秘曆史，或是魔藥配方。”

說着說着，她自己突然一愣。

這個方案……雖然是當作吸引戴莉注意力的權益之計随便抛出來的，但好像也不是不可行！

穿越之初，她在這個世界的“出生點”的确是在聖徒首領的地盤沒錯，可那也不意味着隻能跟幻影聖徒會綁定。何況那位面具人首領與她之間，還存在着奪走真名這一不可調和的矛盾。

野生非凡者當習慣了，不經意就把路走窄了——她怎麼就不能跟官方合作了？就算這個方案不行，她也可以提出别的交易方式，動動嘴皮子就能多一份保障，這麼好的買賣不做白不做！

而且，與其擔心幻影聖徒會與黑夜教會是不是存在目标沖突，不如說幻影聖徒會的不同派系好像壓根就沒有一個共同目标……他們唯一的共同點，隻在于都會把不同的信仰對象稱之為“未識之神”。

想到這裡，阿芙拉三口兩口吃完剩下的面包圈，神色坦蕩說道：

“當然，你不可能輕易相信我說的話。我可以先給你一條免費的情報，來證明我的誠意，讓你們自己判斷，我的‘加入’是否對黑夜教會有價值。”

戴莉雙手環抱在胸前，眯起眼睛：“你說。”

“雪倫·霍伊男爵夫人是魔女教派成員，序列6的‘歡愉魔女’，她與因蒂斯的情報組織私下有過交易，很可能涉及一部分魯恩貴族。而且身為非凡者，她的狀态并不穩定，還在火車上主動挑釁。”

“她在她自己的車廂裡挑釁你嗎？”戴莉立刻反問道。

值夜者與機械之心溝通過火車上的情報，自然知道有其他乘客目擊到雪倫夫人在餐車與另一名年輕的女性乘客交談，但是似乎沒有人特意關注過後者。由于雪倫夫人太過引人注目，單看這一結果似乎并不意外，可結合“收藏家”的能力……

“沒錯，”阿芙拉毫不心虛地點頭，“當時車廂裡還有‘原初魔女’的袖珍神像，她肯定有特殊的手段能把神像隐藏起來。”

沒有證據，卻很有把握地對一位貴族提出指控，這在戴莉看來，甚至不是這段話裡最明顯的問題。她真正無語的是，你們幻影聖徒會到底有什麼毛病？莫裡爾·普桑在被她看穿身份後，第一反應也是向黑夜教會投誠……

序列6在任何隐秘組織裡都算是有一定地位的中高層，而現在，短短一年之内，有兩個幻影聖徒會的序列6想當黑夜教會的下線，再過幾年，是不是整個幻影聖徒會都可以算成黑夜教會的外圍組織了？

“你在貝克蘭德跟一名魔女還有極光會的A先生起過沖突，”戴莉冷靜說道，“這也和雪倫·霍伊有關？”

“那件事啊……”阿芙拉輕輕一挑眉，“主要還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