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将這話說出來，但是迪克仍然明白了他的未盡之言。

并且因此感到心碎，“Oh little wing——”迪克站起來，朝他伸出雙手。在經曆之前被傑森甩掉手臂後迪克這次刻意放慢了動作，将自己想要觸碰的意思表達的十分明顯像是在說傑森随時可以退開。傑森繃緊了身體不讓自己瑟縮。兩秒後，那隻手終于落到他肩膀上。

“It's alright.”迪克輕聲道。

“你從哪裡看出沒事的？”傑森嗤了一聲。

“It WILL BE alright.*”迪克更正。“看，你已經、你已經很久都沒有再主動去傷害羅賓了，不是嗎？我們倆現在就在說話，不是嗎？這一切都是進步。”

迪克的表情像是在把自己思考斟酌了許久的感想一次性說出來，“我們、我們是家人，Jay。家人就是哪怕我們都有過錯的時候，但我們最終都會進步，會原諒彼此，就跟我還有布魯斯不管吵多少次架最終也還是會道歉繼續做家人一樣。我們愛着彼此。我知道這話聽起來非常俗套，但是愛能戰勝一切。”

“我們不是家人。”傑森道。

迪克看起來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傑森後知後覺地補充，“我的意思是，我覺得有些破碎的事無法修複。”

比如他很确定自己跟布魯斯的父子關系已經斷絕，他墓碑上的名字、蝙蝠俠對紅頭罩的态度。更别說傑森試圖謀殺提姆的事實。布魯斯也犯下過傑森無法原諒的事，比如讓小醜繼續橫行哥譚，比如......他脖子上的疤。蝙蝠俠已經不再給傑森帶來安全感，相反，傑森恨蝙蝠俠，想要将他撕成碎片把自己經曆過的所有痛苦都還給他，但是同時也......畏懼蝙蝠俠。

傑森不是沒有想過要放下，不是沒有嘗試重修于好。但是每一次紅頭罩跟蝙蝠俠見面時池水的綠瞬間覆蓋他的視線。蝙蝠俠似乎也一樣無法控制自己。他們争吵，他們打架，他們不斷給對方帶來更多的傷害卻無法收手。當那痛苦與憎恨與悲傷積累到了一定境界，傑森隻感覺疲憊。他有時候想，也許、也許事情到了這種地步，不在往來可能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但是迪克堅持，“可以的。”

“我知道你跟布魯斯發生的那些事，假如、假如你不想再接受他，that's...fine，我能理解。假如你也不想接受我，我也理解。我知道、知道我并不算是個很好的兄弟，我知道我的冷漠給你造成過多大的傷害，不管是從一開始，還是、還是你回來之後。我明白過去這一年半内我并沒有像是對待兄弟一樣對待你。但是傑森，不管你信不信，你對我來說永遠都會是我的弟弟。永遠。這事實從未變過。”

傑森沉默。

迪克的聲音有些哽咽，傑森仿佛能透過多米諾面具看見他眼底的淚光，“我知道我是個shitty brother，尤其是在你重回哥譚後。我該去聯系你，該去找你回家，但是我輕易就放棄了，因為我心底害怕你不是真的回來了而是被另一個家夥假冒。但我不該因為自私的恐懼就遠離你，提姆打醒了我。我發誓從今以後我絕不會再逃避了。”

這種感覺有些類似傑森成為羅賓一年後迪克有一次回家，突然向他發出出去玩的邀請。傑森記得自己當時詫異、不敢置信、被巨大禮物從天而降砸懵腦袋的喜悅。他那時崇拜迪克到滿眼都是星星。

實話實說golden boy到現在仍然滿身光環，但傑森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無條件地相信。

迪克像是看出來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捏緊，聲音卻輕緩。“沒事的，不管你信不信，我說的話不會再變了。Just，給我一個機會好嗎傑森。假如你有任何需要幫助的事，我是說不管任何事，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你随時都能跟我打電話，我保證會接。你甚至不需要等到危險的時候，哪怕你隻是有什麼煩惱想找個人傾訴，我保證我會接電話，會立刻趕過來幫你。”

傑森知道自己不大可能跟迪克打電話，但是仍然清了清嗓子，“......Umm，sure。”

迪克朝他露出燦爛的笑容。

他們倆都沒有再開口，享受這難得的安甯。

傑森朝遠處望去。他們所在的建築不是哥譚最高的韋恩大廈，但也是最高的幾棟之一了。彎月挂在天空，風獵獵吹過，建築邊緣雕刻出來的滴水獸沉默地守望着這座城市。因為夜色還早地上還有車水馬龍，路燈勾勒出複雜的圖形。最遠處，地平線因為城市的光而瑩瑩發亮，朦胧且美麗。

這是傑森最熟悉的哥譚夜景，幾乎每一根線條都刻在他腦海内。他對這座城市的愛多到無法用言語去形容。

曾經的羅賓跟夜翼在嬉鬧完後也會像這樣并肩坐着欣賞夜空。

迪克發出感歎，“It's beautiful, isn't it？”

傑森點頭。

他們繼續坐着，直到迪克再次打破沉默。

“下次tag我會赢的。”

傑森嗤了一聲，“做夢吧。”

迪克朝他挑眉，“你不信？”

“是我不會再跟你玩了，你太他媽幼稚了，Dickhead。”

“噢，怕輸所以不肯再玩了，我說的沒錯吧。”

“你太他媽幼稚了。”傑森重複。

迪克撇嘴，“而說這話的你仍然喜歡取笑别人的名字。”

傑森沒理他，撐着滴水獸站起來。他的腿沒有力氣，不過他背靠着雕塑穩住沒讓迪克看出來。迪克仍然坐在原地，但在傑森要離開時他最後扭回頭誠懇道，“我之前的話都是真心的。需要任何幫助就告訴我，yea，小翅膀？”

“Yea yea，whatever.”傑森嘟囔，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