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周末，傑森準時出現在圖書館的二樓。

他今天來的有點早，小小的會議室裡面隻有瑪麗亞跟布魯斯，兩個人都在搬椅子，将其圍成平時那樣的一個圈。傑森走進去，作戰靴落在木地闆上，布魯斯立刻轉身回頭。兩人對視時，他朝傑森微笑。

傑森挪開視線，低頭抓起兩張椅子。

“你還好嗎？你今天看起來有些沒精神，sweerheart。”當他将椅子放下時，一旁的瑪麗亞扭頭略微擔憂地看着他。

傑森聳肩，“我沒事。”

“你昨晚幾點睡的？”

“我睡得還可以。”他撒謊。

事實是傑森現在頭疼的厲害。他昨晚又做夢了，夢見了自己兒時的卧室。布魯斯坐在他的床邊讀書。這一回他們讀的是《傲慢與偏見》，傑森的最愛。布魯斯自己不喜歡這種愛情小說，他是那種會翻《國家為什麼會失敗》、《喬布斯傳》的人。但是因為傑森喜歡簡奧斯丁，布魯斯會跟他一起讀這本書，讨論達西跟伊麗莎白各自擁有的傲慢。

那是夢的前半段。夢的後半段，傑森又一次站在了倉庫裡。這一回身後的C4炸.彈是他自己親手安裝的。他一手掐着小醜的脖子，一手舉着槍。

‘Choose，蝙蝠俠。”紅頭罩在命令，傑森在哀求，‘我跟他，你必須殺一個。’你一定會選我，對吧？畢竟蝙蝠俠沒有道理不去選傑森。他們一個是小醜，阿卡姆最臭名昭著的罪犯；一個是傑森，布魯斯的兒子。任何人面對這種選擇都應該毫無懸念，不是嗎。傑森不要求布魯斯做其他任何事，隻除了小醜，唯獨小醜。他沒有道理會賭輸。

他最後看見的是蝙蝠俠丢來的蝙蝠镖。

傑森在淩晨四點醒來，喉嚨燒得無法說話。他一直睜眼到天亮。

大概因為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傑森眼皮下的青黑，瑪麗亞明顯不信他的鬼話，“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問的是你昨晚睡了多久。”

傑森聳肩。

瑪麗亞翻了個白眼，朝他歎氣。

椅子中心照例擺着一張桌子。傑森低頭潦草翻書。《偷書賊》在三周前就已經徹底讨論完，新書是《華氏度451》。都是講書的書，這本是瑪麗亞提議的，傑森其實在死之前就已經看過，但是幾周前小組成員讨論書目的時候沒有提出抗議。

因為到底看哪本書對傑森來說沒有區别，而且他其實也壓根不記得《華氏度451》的内容了，隻大概知道主角好像是一個專門燒書的人？Anyway，不重要。傑森隻是來保證布魯斯不在犯罪巷被謀殺罷了。

有人影在他面前停下，傑森擡頭看向布魯斯的領帶。“What.”他從牙縫擠出一個詞。

“你看起來沒什麼精神。”布魯斯的聲音從頭頂響起，跟夢境中跟他讀書的聲音一模一樣。隻是夢裡Dad的聲音充滿愛，面前韋恩的聲音......well，跟蝙蝠俠永遠帶着審判的語氣不完全一樣，反倒像是有些擔憂。

但傑森仍然僵硬道，“It's none of your fucking business.”

“傑森！？”瑪麗亞倒抽一口氣，“你怎麼這麼不禮貌！”

“什麼？我才沒——”傑森的抗議被布魯斯打斷，“不，沒事的，瑪麗亞。我沒有被冒犯。”

瑪麗亞仍然警告地看了傑森一眼，然後朝布魯斯道，“他仍然不該這麼沒有禮貌，我替他向你道歉，布魯斯。傑森隻是累了。工作，你懂的。”盡管看起來是在責怪傑森，但是瑪麗亞的身體側傾幾乎将自己擋在傑森面前。這種犯罪巷人對彼此下意識的維護在這一刻表現的很明顯，傑森感覺心裡湧出一道暖流。

布魯斯顯然也注意到了，退後一步，“我真的沒有生氣。”

“你知道傑森很感謝你。這個讀書的機會，還有這麼多食物。”

布魯斯臉上浮現出奇怪的表情。生氣？羞愧？難過？傑森無法判斷，但是布魯斯又後退了一步，“潛水松鴉已經開始兩個多月了，你們都已經認識我。Please，瑪麗亞，不用這麼客氣。”

然後他拿出一大盒曲奇餅朝他們的方向推了推，“今天的零食我帶了蔓越莓檸檬味的曲奇餅，你們想嘗嘗嗎？”

“噢，謝謝你，布魯斯。”瑪麗亞接過，拿了一塊，然後将足足六塊餅幹塞到傑森手上。

“Eat。”她命令道，“你看起來像是餓了一整天。”

傑森不需要她說第二遍。

然後潛水松鴉的其他人也陸陸續續來了。他們閑聊，講天氣講小孩還有明年的總統大選。人齊了後讀書會照常開始，布魯斯沒有再找機會跟傑森說話。

直到，of course，圖書會結束所有人都離開後。

傑森将最後一把椅子擺回原位，拿起機車頭盔朝外面快步走。布魯斯緊緊跟在他斜後方。“傑森。”

傑森跟沒聽見一樣繼續下樓。

“嗨傑森！你的論文寫的怎麼樣了？”電腦後面的翠西跟他們打招呼。

“我拿了B-，我要寫郵件跟教授去argue。下周見翠西。”傑森腳步不停。

“Alright，good luck bro。”

傑森朝她揮手，走出圖書館。

“等等，Jay！”布魯斯喊道。

傑森在自己機車面前停下，沒有回頭，“What.”

“你今天——”布魯斯顯然在猶豫，“你今天看起來的确有些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