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在傑森的右小腿外側,大概是一個食指長的口子。因為傑森之前一直在活動,傷口仍然在緩緩滲出血。
萊斯利隻是看了一眼就皺眉,警告,“傷口太大了,我必須給你縫針。”
“縫吧。”傑森沙啞道。
于是萊斯利起身離開辦公室,幾分鐘後端着一個托盤走回來,上面是手套包、消毒的藥,縫針的器械跟一根針管。
“我需要你往後挪一挪,把腿放在床上。”萊斯利将椅子搬來,在病床邊坐下。
傑森照做,因為疼痛皺眉,“要縫幾針?”
“六針以上。”
萊斯利拿起針管。傑森警惕地看過去,“那是麻藥嗎?”
萊斯利擡頭看向他,毫無起伏,“傑森,你自己看看這道傷口有多大。”
他們已經為這件事争執過不知道多少次,最早甚至在傑森被布魯斯收養之前。因為沒有醫保,從小到大傑森哪裡磕碰到了凱瑟琳都會帶着他來萊斯利免費的診所。傑森知道萊斯利絕對不可能給他注射任何對他有害的藥物,他也知道麻藥跟其他有成瘾性的藥物有本質區别。但是。
“不。”他道,“我不需要。”
“你還沒疼夠嗎?你想要我直接用針穿透你的皮肉?”
“我不接受任何麻醉。”
萊斯利深深歎氣,但是到底知道倔不過傑森,放下了那根針管。
她去洗手,回來後給傑森的傷口消毒,打開一次性手術包,最後戴上無菌手套。“會很痛。”她最後警告。
“I can take it.”傑森回答。
萊斯利沒有再說話。當第一針穿下去時,傑森搭在床單上的手捏緊。
萊斯利的動作很快,她從業這麼多年以來早就給不知道多少人縫合過傷口,沒有任何多餘的操作。她的預判也很準确,縫了六針,當最後一個結打完,挂在牆上的時鐘顯示才過了三分鐘。但是傑森的額頭仍然冒出了汗。
萊斯利摘下手套丢進垃圾桶,“結束了。回去後就是正常操作,早晚塗抗菌的膏藥,傷口不要沾水,你知道該怎麼做的。”
“Okay,”傑森道,但是坐在床上沒有動。
萊斯利跟他的眼睛對視。那雙睿智的眼睛比傑森小時候印象中多出了不少皺紋,頭發也已經變得灰白。因為在犯罪巷從事無償從事醫療多年,萊斯利認識犯罪巷的傑森、羅賓的他,現在也認識紅頭罩的他,但是她對他的态度始終如一。同時,萊斯利也跟傑森五歲時第一次見到他時一樣能一眼看出他都藏着些什麼心事。
“傑森。”她的聲音柔和,“我知道你平時不會因為一道外傷過來找我。你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嗎?”
傑森的喉嚨發幹,“我——”
萊斯利耐心地等他。
“我可能、我感覺——”
傑森的手搭到膝蓋上,吞咽,“我認為我病了。”
“是什麼症狀?”萊斯利的表情沒有變。
“一切都是從大概兩三個月前開始。”當真正說出來時,有些傑森一直假裝不存在的事就好像終于成為現實。他突然感到無比疲憊。
“一開始隻是偶爾感覺腿比平時更沒力氣,像是前一天進行了長跑一樣。我一開始以為隻是我鍛煉不夠,因為我的确沒有再像成為紅頭罩之前那樣沒日沒夜地訓練。然後我加大了訓練強度,腿仍然感覺沒有力氣,我以為是我沒睡夠。”
傑森盯着牆上的鐘,大腦空白。“但是情況開始慢慢惡化。我早上起來的時候會突然抽筋,然後、然後我會走着走着腿突然失去力氣,在屋頂跳躍時有一兩次突然無法保持平衡。就好像我的腦子明明知道該怎麼做,但是肌肉卻無法跟上。我本來希望症狀會慢慢自己消失,就好像感冒那樣,但是沒有。上個月我在追罪犯,突然失去平衡差點撞上路燈,要不是夜翼也在那個家夥就逃走了......”他沒有提那晚上在滑闆公園摔倒的事,“然後就是今天......今天我也在追一個罪犯,他手裡有槍。我本來應該能躲過去,但是我沒有。”
他沒有再說下去。
等了一會後,萊斯利道,“這種症狀開始影響你的夜巡表現,所以你決定過來找我檢查,是嗎?”
傑森點頭。
“你剛剛說症狀是大概三個月前開始的?”萊斯利已經回到自己辦公桌後,戴上眼鏡打開電腦打字。
“是的。”
“請跟我再詳細描述一下你的症狀。”
“就是腿會感到無力。”傑森道,“有的時候走着走着會失去平衡。”
“兩條腿都是?”
“都是。”
“大腿還是小腿?”
傑森回憶,然後搖頭,“我感覺不出來。”
“還有别的症狀嗎?”
他繼續搖頭。
“傑森。”萊斯利扭頭看他,“哪怕是我也能看出來你瘦了。”
傑森愣住,低頭看向自己。他之前完全沒有注意到,但是現在萊斯利指了出來,他突然發現不論是作戰服還是平時的衣物似乎都有些松了。“I guess?我呃,我最近很忙,沒什麼時間吃飯。”
萊斯裡的表情全是不贊同,“再忙也要吃飯,忙的時候尤其需要注意營養跟休息。不要反駁,我能看出來你起碼有好幾周沒睡好了,你的狀态很糟糕。”
傑森無法反駁,“我有的時候會做夢,夢醒後就睡不着了。”
“是在症狀開始後才這樣嗎?”
“Nah,一直都是。”
“你還能想到其他任何不同尋常的地方嗎?”
“沒有了。不過Doc,我能感覺不是我的肌肉出現了問題。我的肌肉不疼,在沒失靈的時候跟之前一樣。這種突然失去控制的感覺像是神經出了問題。但是我發誓最近沒有受任何傷——I mean除了現在這個——”傑森強調,“這種情況不是我發生了什麼事後才開始的。這些症狀都好像、悄無聲息地就出現了,沒有預兆。”
萊斯利點頭,“我明白,從你的描述來看也似乎是神經傳輸方面出了什麼問題。不是每種傷出現時都是痛的,有可能你之前背或者腰椎哪裡受了傷,你自己沒有感覺,但是造成了什麼影響。”
“告訴我你有辦法治。”
“現在這種情況我沒有辦法做任何保證,傑森。”萊斯利推開電腦轉身面向他,“人的神經系統無比複雜,尤其是神經方面完全不同的問題可能表現形式是一樣的。首先我們要确認你的确是神經問題,其次再确認到底是傳輸的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