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的确準備了一個輪椅，他扶着傑森坐上去，再把他過去幾天用的拐杖放到他腿上，然後兩個人才終于推開門離開。

老宅的走廊跟傑森記憶中一模一樣，鋪着墨綠色的地毯，兩邊牆上挂着韋恩家族的照片。傑森的視線忍不住看向那些照片，發現幾乎每一張都跟他記憶中一樣，布魯斯父母的，布魯斯的，還有迪克跟傑森小時候。但是也有新的照片，傑森卧室斜對面那個原本空着的卧室也變了，門口貼上遊戲海報，在他看過去時迪克解釋道，“那是提米的卧室。”

傑森聳了聳肩。

有地毯在輪椅應該不是很好滑，但迪克沒有任何抱怨。兩個人就這樣安靜地走到老宅的另一端，迪克推開門，帶着傑森一起進入舞廳。And sure enough，盡頭的露台仍然還在那兒。

兩個人穿過舞廳，迪克打開通向露台的玻璃門，風立刻就吹進來，傑森必須承認，他在感受到風的那一瞬間就感到解脫。

“我說的沒錯吧。”迪克的聲音充滿得意，“你需要呼吸點新鮮空氣，你簡直要在卧室裡憋死了，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傑森嗤了一聲，“Fuck off，Dickface。”

“你也閉嘴，傑森。”迪克翻白眼。

“Fair enough。”傑森挪開視線，看向外面。

哥譚一如既往是陰天，但起碼沒有下雨，也沒有很冷。傑森順着露台外看去，底下就是阿弗精心打理的玫瑰花園，隻不過這個季節花都沒有開，所以這個距離看着就是一片綠色的樹叢。再遠處就是大片大片的草坪，過去每年暑假布魯斯都會挑一個大晴天搞室外燒烤，傑森記得他是如何站在燒烤架前皺着眉給木頭點火的，烤腸跟漢堡冒出來的油煙會弄得周圍全是香氣。

然後傑森就會搶走烤好的第一個肉餅組裝成漢堡送去給阿弗吃。英國管家平日最讨厭垃圾食品，但是在那種時候他到底會接過并且禮貌地道謝。

然後，of course，他跟布魯斯會拿銀質刀叉吃那漢堡。

傑森則會用這件事嘲笑他們兩人一整個晚上。

偶爾傑森想要換換空氣，又或者跟布魯斯吵架受不了的時候也會來到那個草坪上。就直接躺在草地上看書，太曬的時候就挪到樹蔭底下。

Yeah，莊園的樹。傑森的目光朝更遠處的樹林看過去，沒有羅賓不喜歡爬樹。傑森小的時候那裡甚至還有一棟——

他抽氣，眼睛瞪大。

“怎麼了？”迪克立刻警覺地問道。

“那個樹屋。”傑森朝那邊指，幾乎不敢置信，“那個樹屋竟然還在。”

“Yea？為什麼不會在？”迪克朝他挑眉，“我今年夏天還剛剛去給那個樹屋刷了一層新的油漆呢，舊的已經掉得差不多了。”

“噢，”傑森道，“我隻是沒想到，you know。畢竟我小的時候那玩意就已經很舊了。我總是以為阿弗會把那玩意給拆了。”

迪克擺手，“Nah，你放心，那個樹屋結實得很，我小時候就在了，hell，布魯斯小的時候那個樹屋就已經在了，我敢肯定等我們老了它也還會繼續存在。”

然後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嘴角露出微笑，“說起來，這個樹屋還是我帶你去的，你還記得嗎？”

“Bullshit，”傑森嗤道，“我早就發現了，隻是沒好意思告訴你。”

傑森幾乎在剛來莊園的時候就發現了那裡。在他還不完全信任布魯斯的時候傑森甚至想過假如發生了任何事，他可以把自己藏起來住進樹屋内，當然他當時才九歲的腦子沒有想到布魯斯肯定早就已經知道這個地方。再後來，樹屋就成了傑森想要一個人靜靜時的首選地點。那裡永遠都很安靜，隻有風吹跟鳥鳴，而且，fuck it，樹屋超酷的好吧。Real fucking cool，那個建在高大樹枝上的小小平台幾乎像是一個獨屬于羅賓的秘密基地。

迪克誇張地抽氣，“什麼？你早就知道那裡了？那你當時怎麼沒有告訴我？”

傑森聳肩，“因為你看起來迫不及待地想要帶我出去玩，我不想掃興。”

“I did。”迪克臉上露出微笑，像是想起了那些回憶，“你還記得我們兩個一起倒挂在樹屋的邊緣嗎？”

“我記得。”傑森回答。他同時還記得那是迪克第一次帶他出去玩，還記得自己當時有多興奮。同時，他也記得那天下午迪克跟布魯斯大吵一架後摔門離去，一連幾個月都沒有再回來。

傑森住在莊園的期間迪克一直忽冷忽熱。他心情好的時候就帶傑森出去玩帶他去泰坦塔，告訴傑森有事一定跟他打電話。心情不好的時候，迪克幾個月都不回來一次，又或者回來了也無視傑森。

迪克像是也想起了樹屋後發生的事，皺臉。

“Look，我知道、我知道我從來沒有認真地跟你解釋過這件事，”他轉身面對傑森，語氣斟酌，“這件事可能現在對你來說也不重要了，但是、但是我覺得我仍然需要告訴你，因為我欠你一個解釋跟道歉。”

“你知道你剛來莊園的那幾年我對你的态度不是你的問題......Right？”他小心翼翼地觀察傑森的表情。

“那都是布魯斯的問題，我并不讨厭你，我隻是把對布魯斯的火遷怒到了你身上。我不知道布魯斯有沒有告訴過你，羅賓是我媽媽給我起的小名。我一直認為羅賓是屬于我的，哪怕我後面選擇了另一個稱号。Just——你想象一下，那個時候我才剛成年，剛剛跟布魯斯大吵一架自己跑去布魯德海文念大學。我嘴上說我讨厭布魯斯，但是事實我很想他也很想家。然後有一天，我路過便利店看見上面的報紙，發現蝙蝠俠有了新的羅賓。而當我打電話回去質問的時候布魯斯才終于告訴我說他收養了一個新的小孩，而且沒錯，他已經把我的羅賓給了别人。”

“我真的、我真的很憤怒。然後我把火都發洩在了你身上。”他嗆道。

傑森仰頭，幾乎想發出大笑。因為世界如此諷刺，他原來因為這點如此怨恨迪克，但現在他比任何人都要理解他，完完全全地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