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用解釋，布魯斯。I get it，我現在真的已經明白了。”傑森歎息，“你不想殺人，那是你作為蝙蝠俠的底線，越過了蝙蝠俠就會永遠變質所以不越過底線比為我報仇還要重要。畢竟我死的時候你就沒殺，我複活後就更不用殺了反正人已經回來了不是嗎，我明白。”

“傑森——”

“但我想說，布魯斯。”傑森提高聲音壓過他，“假如當初被殺死的人是你，那不管用什麼方法我都會替你報仇。不管是小醜、緘默、雙面人還是黑面具，任何人，我都會替你報仇。因為你當時是我的Dad，我的家人，而有人讓我們倆天人永隔。”

“我知道的，傑森。我知道。”布魯斯小聲道。他擡起手，輕柔地撫摸傑森的臉頰，布魯斯的表情裡有心碎、歉意，跟驕傲。他接下來的話讓傑森眼裡的淚終于掉下來。

“我知道你一向比我更加勇敢。”

“Then why，”他破碎道，“你為什麼不能——”

他沒能說下去，但布魯斯一樣理解了。

“你剛離開的時候，我想殺了他。”他道，“我也的确去嘗試了，但是超人阻止了我，說羅賓不會想要看到蝙蝠俠殺人。但我不想聽，我的内心裡面全是痛苦與仇恨，我的腦子裡面隻想着你在我不在的時候被小醜殺了，你走的時候該有多害怕多痛苦，我想要讓小醜痛苦十倍的方法死掉。但是、但是有那麼一刻，我突然就意識到一點。”

他嗆道，“You were gone，傑森。You were gone，而我不管做什麼我的兒子都不會再回來了。一切都因此失去了意義。”

眼淚在不斷從傑森眼裡流出來，他擡手擦掉，但眼淚仍然在掉。

但布魯斯仍然在說，“在你離開後，我有一部分也跟着你離開了。所有人都在說，我自己也知道，我已經永遠變了。所以當你重新回來的時候，我很難相信，因為、因為這種事實在是太美好了以至于不像是真的，我的生命裡從沒有發生過這樣的好事。”

“然後我逐漸意識到你是真的，你真的是傑森，我的兒子。但那個時候我們的關系已經徹底鬧僵了，我不知道該如何改變。”布魯斯的聲音有些空洞，“因為就像我剛剛說的，我有一部分靈魂跟着你離開了。”

“然後我不小心用蝙蝠镖傷害了你，你在我趕回來救你之前就已經離開了。我逐漸意識到、意識到我的行為在不斷地傷害你。”他哽咽，“我告訴我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傑森。”布魯斯抱住他，傑森的臉埋進熟悉的肩膀，“你是我的兒子。我愛你，勝過世界上的一切。”

“我知道......現在說這話已經遲了。我已經傷害了你，我在你這裡失敗了無數次，你也不需要原諒我，我知道我不配做你的父親。但是、但是我仍然會以父親的身份關愛你，我會一直陪着你，隻要你允許我呆在你身邊。”

傑森已經哭出聲了，放聲大哭那種，因為這是他做夢都想從布魯斯這裡聽到的話。在蝙蝠镖丢向他時，在紅頭罩剛剛回歸哥譚時，甚至，傑森仍然是羅賓時。但偏偏是現在，偏偏是現在。那種痛苦就好像是有刀捅進心裡深處的一塊疤，攪着裡面的血肉，挖出埋藏了多年的膿。

“讓我幫你，傑森。”布魯斯摟着他的手臂收緊，“Please，讓我幫你。我知道你生病了，但讓我幫你一起找出病因，我們一起治療。一定有辦法讓你站起來的，你能站起來的。”

傑森抓着布魯斯的衣服，因為抽噎呼吸困難。他的手也在抖，因為欣喜？感動？還是解脫？但他意識到那是恨，布魯斯仍然傷害了他，因為蝙蝠镖，傑森的脖子上也永遠留下了疤。

“I hate you，”他咬牙，聲音顫抖，“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沒事的，”布魯斯卻仍然抱着他，像是安撫小孩子那樣微微搖擺，“我愛你。”

“我也仍然愛你。”傑森承認。

布魯斯沒有回答，但是傑森能感覺到他将臉頰埋進自己的頭發，親吻他的後腦。

大概是因為今晚已經說了太多，傑森藏在最深處甚至自己從來都沒有承認的想法也說出了口，“我有的時候、有的時候真的活得好累，好孤獨。也許一直死着反而才是解脫。”

布魯斯抱着他的手臂不可思議地進一步收緊，像是試圖用身體阻止傑森離開。

“也許吧。”他在幾十秒後回應，“但是活着也有很多快樂，你已經不再是一個人了，Jaylad。我不會再離開你了，我會幫你找到病因進行治療，我們一起度過這個難過。你會站起來的，傑森，you WILL.”

“Okay，”傑森道。

他坐在床上，布魯斯背對着窗戶。從傑森的角度，他能透過窗戶看見外面的藍天跟逐漸落下的夕陽，加州在秋冬樹木也都是綠的，花壇内天堂鳥盛開。也許布魯斯帶他來洛杉矶是對的，這裡的一切跟哥譚都完全相反。傑森仍然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活下去，如何靠着一條腿生活，但他也是頭一次不需要再獨自一人扛起所有的事。他終于感覺能夠呼吸。

也許他已經有一點相信了布魯斯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