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們各自投進四個遊戲币，投籃機的燈亮起，欄杆被擡起來，七八個籃球從斜坡滾落。傑森抓住最靠近自己的第一個球不假思索地朝上方籃筐投去。籃球撞到杆子彈開，但沒事，他已經丢出去第二個球，這一回球撞上籃闆反彈下來落進網中。傑森的嘴角擡起。

他的眼睛始終盯着上方的籃筐，手則機械性地抓球投球，有一些沒有進，但更多的進了。籃闆上電子表的數字始終在上升。最後的十五秒投籃積分成倍，傑森投球的速度也随之加快。當時間結束吹哨聲響起的時候他幾乎被吓得一抖，手裡最後一顆球被丢出去，有點歪了，球撞上籃筐在上面彈了兩下，但可惜的掉進外面。

傑森啧了一聲，但也沒有太遺憾，畢竟他已經投進了很多。遊戲本來就隻有六十秒長，但他的分數卻有五十九之高，布魯斯肯定不可能——

他不敢置信地眨眼，因為隔壁布魯斯的投籃機上赫然列着67的高分。

“這不可能。”他道。

“這個分數當然可能，我甚至遠遠夠不上這台機子的最高紀錄。”布魯斯道，像是想微笑。

“你作弊了。”

“我沒有。”布魯斯的嘴角擡起。

“這意味着我竟然輸了嗎？”

“你覺得呢？”

“我沒有。”傑森道，“我們三局兩勝。”

這下布魯斯真的笑了，露出了牙齒的那種，“我們做過這樣的約定嗎？”

“我們現在有了。我不會輸給你，我身上還背着阿弗的信任。”傑森道。

“我身上也背着迪克的信任。”布魯斯仍然滿臉笑意。傑森該生氣的，該感到冒犯，但他沒有。

“Well，迪克的眼光非常差勁，因為你很快就要輸了。”傑森道，朝着遊戲機再投進四個遊戲币。布魯斯跟着他也往自己的機子裡面投了币，于是他們默契地開始第二局。

這一回傑森熟悉了很多，開始适應投籃機的高度，動作也更快，準确率也有上升。而且因為他是個fucking謀略家，他在最後十五秒雙倍積分的時候尤其地努力，最後十五秒内進了十二個球，fucking二十四分。他的分數最後定格在68，比布魯斯上一局的分數高了一分。

哈！傑森很想說，但是吸取到上一句的教訓他沒有提前開始洋洋得意，而是理智地先扭頭。幸好他沒有提前高興，因為，“你在跟我開玩笑嗎。”他道，“你作弊了，你肯定作弊了！”

“我沒有。”布魯斯仍然在笑，似乎過去六十秒那笑就沒有消失過，“我比上一輪熟練了一點，最後十五秒多投進了一個。但是你的進步也很快，你這次就差一點了。”

“Are you fucking kidding me.”傑森仍然在說，因為布魯斯的分數是認真的嗎？69？69？就比傑森高一分？？

“三局兩勝。”布魯斯道，“你說的。”

“UGHHH——”他呻吟，“這不公平。”

“我想我們兩個都知道遊戲非常公平。”布魯斯指出來。

“我簡直不敢相信。”傑森埋頭嘟囔，從他們的框子裡抓出一把遊戲币，彎腰塞進投籃機。

“你還要比嗎？”

“不。”傑森哼道，“但是我一定要比你分高。”遊戲再次開始，他繼續憤怒地投籃。

第三輪的成績反而比第二次還差。而布魯斯在一旁仍然亮着的69始終刺眼。傑森就開始第四輪。第四輪他的分數終于突破70，但是他感覺這個分數遠遠不是自己的極限，于是開始第五輪。

當傑森第五輪投出最後一顆球的時候，閃光燈突然亮起。

“嘿！”他扭頭怒視布魯斯，“你吓得我最後一個球都沒進！”

“不好意思。”布魯斯放下手機，但臉上沒有絲毫悔意。他沒有像之前那樣笑開，但嘴角仍然是提着的，看向傑森的藍眼睛如此溫暖，“你投球的姿勢很好看，我想要記錄下來。你介意我把這張照片發進群裡面嗎？”

“什麼群。”傑森毫無起伏，“别告訴我你們還有個群。”

“迪克剛剛建的。”布魯斯将手機屏幕展示給他看，“所有人都在裡面，你也在。”

Aaaand yup，是有個群。傑森驚恐地看着那對話框，裡面已經有消息了，而且還不少，大部分都是迪克一人。【小翅膀跟布魯斯在玩投籃機，我們來打賭誰會赢吧。】【我賭布魯斯！】

然後就是迪克挨個@其他人的消息，明明他可以選擇直接@所有人，但偏偏要一個一個來。芭芭拉是第一個回複的，賭一百美金布魯斯赢。然後就是提姆說他賭傑森，1美金因為這樣輸了不虧赢了大賺。然後阿弗竟然也發消息了，說他看好Master Jason，以及其他人不準賭錢要賭就賭家務活。

再後面就是布魯斯自己的回複，說他赢了，三局兩勝。

到這裡聊天應該就結束了，但沒有，消息很多，他們開始讨論家務如何分配，甚至一度扯到了别的話題上。最下面的幾條則又扯回傑森身上，因為阿弗問布魯斯他們現在在幹什麼，布魯斯回複傑森仍然在投籃。

然後阿弗問布魯斯能不能拍一張傑森的照片。

但凡是世界上其他任何一個人，傑森都會不假思索地拒絕。

但偏偏是阿弗。

偏偏是阿弗。

“我能發嗎？”布魯斯問。

“……讓我看看那張照片照的怎麼樣。”傑森不情不願讓步。

布魯斯就調出相冊打開，點開那張照片。傑森拿起手機仔細觀察，照片背景就是昏暗的遊戲廳，所以手機的閃光燈才會自動開啟。但是......其實還不賴。照片是傑森的側身照。他的頭發有點亂，但是是帥氣的亂，有碎發垂在額前，滿臉專注地看向上方。閃光燈雖然開了但是照片并不顯得慘白，傑森的背是暗的，但臉跟手被投籃機的光照亮，他高舉着籃球正要投出去。傑森以為坐在輪椅上會讓自己顯得狼狽，以為斷腿會顯得突兀，但沒有，他的腰背是挺直的，他看起來很自信，很……開心。

“......fine.”他不自在道，“你可以發出去。”

“謝謝你，Jay。”布魯斯朝他微笑，手按在傑森的肩膀上。

他低頭嘟囔，“yea yea whatever，”假裝不在意地開始推着自己去看遊戲廳裡其他的遊戲。但布魯斯肯定把照片發出去了，而且如他所說傑森也在群聊裡面，因為現在他沒有專注投籃後就能感受到手機在不停地震動。他故意沒打開，不想去看别人的評價。

布魯斯追上他，“你接下來還想玩什麼？我們還有好多的遊戲币。”

傑森随意地指了個射擊遊戲，經典的末日喪屍那種，“那個。”

他們就去了。玩了好幾局，直到他們兩個人都玩膩了，然後又換遊戲。最後為了把遊戲币消耗光，他們随意地将遊戲币消耗在那些靠運氣會出票的那種機子上面。賺了三四百張票，在結賬處換了個成本大概一美金都不到的鉛筆，上面印着Catalina花體字的那種。

傑森在心裡面換算了一下，“這支筆，價值三十八美金。”

“但你可以回去就用這支筆寫字了。”布魯斯道。

傑森無語地看他，“我們連削筆刀都沒有，而且我拿鉛筆寫什麼？”

“你也可以留着送給迪克。”布魯斯道，“就說是給他專門帶的禮物，他大概會被感動到。”

他的嘴角擡起，“這還差不多。”誰讓迪克竟然賭布魯斯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