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ay。”傑森道。
牙齒檢查的确很快,醫生隻是初步地檢查了他的牙,然後又給傑森拍了一套X光,最後顯示也沒有任何問題,除了他右側上方的虎牙比其他牙略微凸出,想要的話可以進行局部矯正。但這個問題是傑森從小就有,大概是他天生的骨像,他小時候被布魯斯領着來診所的時候都沒有整,現在更加不會。
于是他在進入了診室後十五分鐘就出來,布魯斯如他所說的一樣就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看手機。見傑森出來了,他立刻站起來,然後跟傑森一起站在前台那兒。
“多少錢,需要下次預約嗎?”布魯斯問。
“稍等,我看看醫生開出的單子......”前台女孩刷新了幾下頁面,又敲擊幾下鍵盤,“......不,actually,結果顯示傑森的牙齒很健康,甚至不需要洗牙。所以今天的所有費用隻包括預約檢查跟X光,一共是一百二十五刀。但是我們一向建議所有客人每半年到一年之間洗一次牙,所以假如有需要,你們可以再打電話預約。”
她打出一張賬單遞給他們看,然後重複确認,“真的沒有任何保險嗎?即便你們覺得不包,我也可以輸入卡号試試。”
“不,我們自費就行。”布魯斯已經掏出一張卡。刷卡,結賬,兩分鐘後,傑森就重新回到了車上。
回程的前半段跟來時一樣安靜。
直到傑森将目光從窗外挪回來,瞥了一眼布魯斯,“我回去後會把看牙的錢還給你的。”
布魯斯原本輕點方向盤的手指完全停止,“傑森——”
“不,布魯斯。這是我該付的。”傑森打斷,“這次加州其他的費用就算了,但是看牙是為了我,這該是我付的錢。我已經十九歲該經濟獨立了,這筆錢我會還你的,下午去看眼睛也是。”
他吞咽,“還有、還有之後其他跟我治療相關的事。我想過你之前說過的話,你說你想陪我一起治療。我可能......的确會需要你的幫助找更好的醫療資源,但是治療的錢跟複健都該是我自己出,我有差不多十幾萬美金的積蓄。I mean,沒有保險這筆錢我大概很快就會消耗掉,”他哈了一聲,“但是我會自己想辦法的,你不需要替我出錢。”
“傑森。”布魯斯不知何時已經拐彎将車開到了一條小岔路上停下,扭頭直直地看向傑森。
傑森重複,“你不需要替我出錢。”
“That's not——”布魯斯停下,仰頭深吸一口氣,緩慢吐出。“That's not the point.”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傑森也開始煩躁。
布魯斯的語氣嚴肅,“傑森,這跟錢無關,好嗎?也許你付得起這筆錢,但是我不想要你付。我的錢很多,即便是一整個哥譚都消耗不掉,我想要你康複,想要你得到最好的治療,我樂意替你花這筆錢。”他在‘樂意’一詞上加重語氣。
“但是、但是我已經長大了。”傑森道,但他不明白自己聲音為什麼顫抖,“我已經不再是那個傑森。”
“我知道你不是那個傑森。”布魯斯道,“我也知道你已經長大。”
“那你為什麼還要用對待小孩的方式對待我!”
“因為你不管長多大都仍然是我的孩子,明白嗎?”布魯斯扭頭死死地盯向傑森,“在你去檢查的時候我也思考過了,我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想對你說的是,你變或者沒變根本不重要,因為我們所有人都變了,不隻是你,我也變了。我告訴過你在你死之後我的一部分也跟着離去,我覺得那一部分永遠都沒有辦法再回來,而且即便回來了我也不再是你小時候的那個布魯斯了。”
“但是這不重要,人都是會變的。你隻需要知道不管你跟我變成什麼樣,你仍然永遠都是我的孩子。”
傑森虛弱地反駁,“但是我已經十九歲——”
“你就算六十歲,七十歲,牙齒都掉光了,隻要我還在我也樂意帶你去醫院看牙。”布魯斯打斷。
“但是,好多的錢。”傑森結巴,“牙齒跟眼睛隻是小費用,等我們回到哥譚後,我的病、那些檢查、理療跟複健——”尤其傑森現在在法律意義上已經死了,假的身份沒有任何保險,一切都會要自費,真是現在買保險都已經卻來不及了,他的病已經發生,腿也已經被截,再買任何保險都不會包這些治療費用。尤其在美國那是好多好多的錢,也許要幾百萬都不止。
“你是我的兒子,傑森。”布魯斯柔和道,“我永遠都會樂意照顧你,樂意替你花錢,尤其尤其是跟健康相關的事。”
傑森嗆出聲,“可是我可能永遠都還不清你那麼多錢。”
“你不需要還,因為你不欠我任何的錢,因為這一切都是我樂意,你明白嗎。”
“我隻是不想你在我身上浪費那麼多錢跟時間跟資源,我不、”他吞咽,“我不值得這麼多。”
布魯斯的眼睛睜大, “你在說什麼,你當然值得!”
傑森感覺自己在抖, “你就不需要在迪克身上花那麼多錢,提姆也不需要。但是、但是他們都能給你帶來更大的回報。”
“傑森,”布魯斯不知何時整個人扭過來面向他,深吸一口氣,“你永遠,永遠都不需要考慮回報的問題,明白嗎?因為父母愛子女,考慮的不該是投資回報比,他們有多像自己,又或者有多服從自己。父母對孩子的愛沒有條件,對我來說能把你養大看着你成長就已經是最好的回報了。你隻需要去考慮如何讓自己去康複,剩下的事情都讓我來擔心,明白嗎?”
傑森吞咽。
布魯斯安靜地問道,“你是不是已經考慮治療費用這件事很久很久了?”
“Yea......”他羞愧地低頭承認。因為傑森的确一直在考慮,從他醒來意識到自己腿沒了的那刻開始。阿弗想要傑森去複健,去安裝義肢,可是這種程度的複健會持續很久很久,可能好幾個月,義肢更是昂貴。而就算安裝了義肢傑森的病仍然是個問題,光檢查就會花很多很多的錢,假如真的找出了任何拉撒路之外的原因,後續治療可能更加長久且昂貴。
紅頭罩的那點積蓄很快就會花光,然後傑森該怎麼辦?
“我早就該猜到的,我早就該猜到你會因為費用的事擔憂,我應該在你自己受不了提出來前就跟你說清楚的。”布魯斯的手遲疑地挪到傑森胳膊上捏了一下。在傑森擡頭看向他時布魯斯露出難過的微笑,“畢竟之前那場爆發假如隻是因為一個牙醫就有點誇張了,哪怕是對你來說。”
傑森哈了一聲,但笑聲聽起來有些空洞。
“我是認真的,Jaylad。不要因為費用的事擔憂。”布魯斯柔聲向他保證,“I got you,alright?”
“Alright。”傑森安靜回答。
“Good,”布魯斯道,重新開始打方向盤将車開回路上,“我們去吃午飯吧,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我想喝酒。”
“That's not gonna happen.”
“那碳酸飲料。”
“那對牙不好。”
“牙醫證實我的牙非常好,我可以喝碳酸。In fact,我想要喝兩罐。”
“那也不是正餐。我問你午餐想吃什麼。”布魯斯無可奈何地說到,但眼角有了一絲笑意。
“那就炸雞翅,兩罐可樂。”